假意承欢 第83章 目光

阳春三月，京郊的园林里，春风中还带着些微寒气。目之所及，却又生机勃勃。桃花粉嫩，梨花雪白，满是争奇斗艳的芬芳花海。

远山青翠，碧波暖阳。

连绵纵横的花树，沿着郁郁葱葱广阔的山脉，一路攀缘，一扫朝堂里的阴霾气氛。连肆意漫步其中的陆临渊，不觉间心情都慢慢舒朗起来。

“陆二哥，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季云诗一边挽着沈凌羽的胳膊，一边笑嘻嘻地朝走在一旁的陆临渊问道。

却见陆临渊沿着岸边，负着手，漫不经心地走着，眼光肆意地打量着一旁的画舫上，与陆临枫他们嬉笑打闹的莺莺燕燕。偶尔看到几株匠人精心栽培的珍奇，便凑上去，颇有兴趣地观赏一番。

对于跟在一旁的沈凌羽众人，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沈凌羽还在为上次的那件事，沉着脸，心中耿耿于怀，面子有些拉不下来。

而陆临渊那模样，似乎全然不记得一般，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记在心上，那语气依旧与平日里一样，不咸不淡的，让沈凌羽愈发气闷，却又无处发泄。

季云诗敏锐地感觉到了沈凌羽的不悦，便想当个和事佬，朝陆临渊搭着话，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方才看陆临渊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所以才问着他，这里的景色如何，陆临渊却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去了。

沈凌羽却觉得画舫上的那些嬉闹声，此时格外的刺耳，尤其是那些吸引了陆临渊目光的美娇娘，更是让她胸中气恼。

不过，她此刻没工夫跟那些不足挂齿的姬妾计较，时不时地朝身后跟着的两人瞥几眼。

却见江若宁正被陆茜拉着手，亲亲热热地边走边低头聊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嬉笑打闹着，与陆临渊隔得有几丈远。

这对姑嫂，关系倒是好。

沈凌羽暗自哼了一声。

“三少夫人，怎么不上去和陆三少他们玩玩呀？”

突然被走在前面的沈凌羽叫了一声，江若宁脸上的笑容还未褪，便循声抬眼看着沈凌羽。

见沈凌羽正侧着身回头望着她，抬着下巴，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即便是在这种闲适的氛围下，江若宁依然能感觉得到沈凌羽在与自己说话时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的气势。

江若宁也不恼，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画舫上的陆临渊他们后，便朝沈凌羽淡然一笑道:“他们正玩的高兴呢，我去了岂不扫兴？”

沈凌羽挑了挑眉，仔细地打量了江若宁一番，才缓缓开口道:“三少夫人真是好涵养。”

“沈小姐还是别取笑我了。”江若宁颇有些无奈地笑道。

“陆三哥玩心重，凌羽你又不是不知道。”

眼看沈凌羽的眼神不对劲，季云诗忙在一旁打着哈哈。

“三少夫人长得这么漂亮，独守空房，还真是可惜了。”

沈凌羽抛下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与江若宁纠缠，转身走了。

江若宁笑了笑，知道沈凌羽说的这话也不过是场面话，外加上女人间的那点奇怪的心思，并未放在心上。

陆茜眨巴着眼睛，一会儿看看沈凌羽和季云诗她们的脸，一会儿瞅了瞅江若宁的神情，似乎这几副淡然的面孔之下，都藏着深深的心思，觉得有趣极了。

其实，方才远远地跟在沈凌羽和季云诗他们身后时，江若宁虽然面带笑容地与陆茜嬉笑着，但是实则心不在焉。

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越过了沈凌羽，偷偷瞟着那个挺拔宽阔的背影。

但是她又不能让沈凌羽和陆茜她们发现，就只能假借着嬉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总是牵扯着她视线的那个人。

但是沿着岸边的花径一路走下来，陆临渊却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自己。要么时不时侧过头回答季云诗她们几句，要么就是饶有兴趣地看远处的画舫。

“走，咱们也去那边玩玩吧。”

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着斗草，用各式珠玑银钱当做赌注，引得众人紧张不已。以乔景遥为首的，时不时还能远远地听到他拍手叫好的声音。

季云诗指着那处喧闹的亭子，朝身边众人提议道。

众人纷纷看向了那个亭子，颇有些兴趣。

正心不在焉的被陆茜挽着走的江若宁，也被季云诗的话，吸引了目光，朝那边看去。

沿着季云诗的视线，江若宁只抬头随意朝那边瞥了一眼，便看向了负手站在季云诗身侧的，高出了一个头的，同样漫不经心的陆临渊。

似乎是注意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心有灵犀一般，陆临渊侧头瞥过了一眼，与江若宁的目光，勾缠对视。

借着空隙，明目张胆。

陆临渊就那么站在花树下，侧头看着几步远外的江若宁，望进了那明亮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又熟悉的微笑。

就这么一刹那的光景，好像瞬间定格，好像周遭的人都如过客泡影，只有花树底下站着的两人，高低错落。

微风拂起发丝，带起了树底的幽幽花香，比任何一种香味，都要沁人心脾。

多少年后，总会不禁想起，这股久远又深刻脑海的味道。

没有热烈如火的缠吻与激情，没有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与撩拨，就只有这一个简单又默契的眼神，却让江若宁心跳加速，耳边嗡嗡直响，眼神慌乱地低头躲开了。

全然没有听到旁边的人在说着什么。

等到江若宁再抬头看时，陆临渊早就没在看自己，侧着脸，正颇有兴趣地和季云诗她们商量着，准备过去和乔景遥他们来几盘。

就那么一瞬的功夫，陆临渊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方才的那个对视，仿佛是错觉一般。

“若宁姐，你不去吗？”

陆茜拉了拉江若宁的手臂，奇怪地问着。

江若宁从发愣中回过了神，却见正准备走远的季云诗他们，都回头看着自己。

“三弟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是今日以来，陆临渊对江若宁说的，第一句话。

那口吻淡淡的，看着江若宁的眼神，却闪着戏谑的光芒。

陆临渊说这话时，旁人都觉得挺正常的。但是，江若宁却从那闪着戏谑光芒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熟悉的调笑意味。

“哦，没有，我在想今日没带多少过来，待会若是去玩，怕是不够。”

江若宁连忙随口解释了几句。

听到这话，众人嘲笑了一声，季云诗笑道:“若宁姐，你还愁这个啊，没有了找陆二哥这个大财主借你。”

听到这话，众人笑了笑。

季云诗拉着沈凌羽她们，笑道:“咱们快走，别让乔景遥赚够本了，到时候咱们就没得玩了。”

江若宁面色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