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民起义到权倾天下 第162章 瘟疫熔炉，骸骨作舟

“轰隆隆——！”

契丹铁骑的奔雷之声震得山岩簌簌落雪，死亡的阴影裹挟着狂野的蛮横，碾压向鹰嘴岩下那片看似平静的洼地。月光惨白，映照着雪地上凌乱的足迹和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污渍。

冲在最前方的契丹战马，那雄健的躯体在即将踏出狭窄谷道的刹那，猛地发出凄厉到变形的长嘶！不是冲锋的激昂，而是遭遇极致恐怖时源自本能的惊惶！马头高高扬起，前蹄在空中疯狂乱蹬，仿佛要挣脱无形的缰绳，逃离脚下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地！

晚了！

战马沉重的铁蹄，轰然踏入了洼地边缘看似冻结的雪壳之下！

“噗嗤——！”

那不是踏碎坚冰的脆响，而是陷入某种粘稠、湿滑、带着温热**气息的泥沼的闷响！雪壳瞬间破裂，露出下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根本不是什么雪地，而是无数焚烧不尽的尸体残骸、**的脓血、融化的雪水、以及人体脂肪和内脏混合物在低温下形成的、一层薄冰覆盖的、深达马腿的**腐烂泥沼**！

粘稠的黑红色浆液裹挟着碎骨和未燃尽的布片，如同地狱的沼泽，瞬间没过了战马的小腿！刺鼻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焦糊与高度**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契丹骑兵的嗅觉上！

“唏律律——！”

“噗通！”

“啊——！”

连锁反应如同瘟疫本身般瞬间爆发！前排十几匹战马在惊骇和脚下那恐怖触感的双重刺激下，人立而起，将猝不及防的骑士狠狠甩入那片污秽的泥沼！更多的战马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前方失控的同伴身上，顿时人仰马翻！钢铁洪流般的冲锋阵型，在踏入死亡洼地的第一秒，就陷入了致命的混乱！

“瘟疫！是瘟疫！” 有懂汉话或见识过瘟疫惨状的契丹老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这声嚎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支契丹军队的恐慌！

“天杀的南蛮子！有埋伏！”

“魔鬼！这是魔鬼的陷阱！”

“退！快退出去！”

恐惧比瘟疫蔓延得更快！后排的骑兵惊恐地勒马，试图掉头。但狭窄的谷道、拥挤的队形、以及前方同伴陷入泥沼翻滚哀嚎的惨状，让撤退变成了另一场踩踏的灾难！战马嘶鸣，士兵怒吼咒骂，弯刀在混乱中误伤同伴，人挤人，马撞马，原本悍勇无匹的契丹狼骑，此刻竟像一群被驱赶进屠宰场的羔羊，在通往炼狱的入口处疯狂自噬！

洼地，这片被死亡和烈火反复蹂躏的土地，被两百多匹战马和上百名强壮契丹士兵的重量和疯狂挣扎彻底激活了！

“咕嘟…咕嘟…”

粘稠的腐泥被剧烈搅动，如同煮沸的沥青，翻滚出更多令人作呕的气泡。破裂的气泡释放出浓郁的、带着尸毒和病菌的恶臭黄绿色气体，迅速在洼地上方弥漫开来，形成一片低矮却致命的毒瘴！

“咳咳…呕…”

“我的眼睛！好痛！”

“救命…拉我上去！”

陷入泥沼的契丹士兵和战马首当其冲。那粘稠腐臭的泥浆不仅包裹着他们，更蕴含着无数从腐烂尸体中滋生的、致命的瘟疫病菌！士兵裸露的皮肤接触泥浆的地方，迅速感到灼烧般的刺痛，继而开始红肿、溃烂！战马强壮的身躯也无法抵抗，在泥沼中痛苦地翻滚嘶鸣，口鼻喷出带血的泡沫，眼神迅速变得浑浊。

更恐怖的是那些翻滚破裂的脓包和暴露在外的、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残肢！无数细小如尘埃、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疫病之源——鼠疫杆菌、炭疽孢子、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恐怖瘟毒——随着腐泥的搅动和气溶胶的升腾，如同无形的死亡之雨，疯狂地扑向所有身处洼地以及谷道中拥挤的契丹人！

瘟疫，这头被强行压抑了数日的凶兽，在得到如此丰盛“祭品”的刺激下，终于彻底苏醒，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死亡谷地，瞬间化作了沸腾的血肉熔炉！

“放箭！”

就在契丹人陷入极度混乱、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之时，山坳营地南坡风口处，响起了李长天冰冷到骨髓的声音。

早已埋伏在此的骸字营残余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燃了浸透火油的箭矢和简陋的火箭！

“嗖！嗖！嗖！”

数十支燃烧的火箭，如同坠落的流星，带着骸字营士兵麻木眼神中最后一点疯狂的恨意，精准地射向洼地边缘事先堆积好的、混合着油脂和枯枝败叶的引火物！

“轰——！”

烈焰冲天而起！

狂风正烈！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南坡风口堆积的引火物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火龙贪婪地舔舐着洼地边缘干燥的枯草和灌木，火线如同有生命般，沿着李长天精心计算过的路线，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洼地中央、向着那片翻滚着腐泥和契丹人马的死亡核心蔓延而去！

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这场灭绝陷阱的最终催化剂！

烈火无情地席卷！

洼地边缘的枯草、灌木瞬间化作冲天的火柱。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弥漫在低空的毒瘴，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在灼烧着无形的魔鬼。但这净化只是假象！高温进一步蒸腾起洼地深处更浓烈、更致命的**气体和疫病气溶胶！

火焰蔓延至腐沼边缘！

“滋啦——！”

烈火遇到粘稠的腐泥和油脂，爆发出更加猛烈、更加诡异的蓝绿色火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窒息、混合着烤肉焦糊与高度**蛋白质燃烧的、地狱厨房般的恶臭！

陷入泥沼最深处的契丹人马，成了第一批燃料。火焰舔舐上他们的皮甲、毛发、皮肤…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压过了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咒骂！他们在翻滚的、燃烧的腐泥中挣扎，如同在熔岩里跳舞的恶鬼，皮肉焦黑剥离，露出森森白骨，又在下一刻被粘稠的腐泥重新包裹、闷烧！

“跑啊！魔鬼！南蛮子放火啦！”

“救命！让开！别挡路！”

谷道中幸存的契丹骑兵彻底崩溃了！前方是吞噬同伴的地狱火海和腐臭泥沼，后方是拥挤踩踏的死亡之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彻底疯狂，挥舞着弯刀不顾一切地向后砍杀，试图劈开一条生路！人性的最后一丝纽带在绝对死亡的威胁下彻底崩断，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此刻成了阻碍自己逃生的最大障碍！自相残杀的惨剧在狭窄的谷道中上演，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和积雪，又被后方涌来的马蹄践踏成泥！

整个鹰嘴岩下的洼地连同狭窄的谷道入口，彻底化作了一座**焚城炼狱**！火焰、浓烟、毒瘴、腐臭、血肉焦糊味、金铁交击声、垂死的哀嚎、疯狂的砍杀、战马的悲鸣…各种元素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比最黑暗地狱图景还要恐怖百倍的末日画卷！

山坳营地边缘的岩石后。

李长天拄着木杖，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矗立在寒风中。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深陷的眼窝和瘦削如刀刻的脸庞，在他深潭般的眼眸里投下两簇摇曳的、冰冷的火焰。

他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片沸腾的死亡熔炉。

契丹人的哀嚎、战马的悲鸣、火焰的爆裂声…这些人间极致的惨剧声响，传入他的耳中，却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杀戮的兴奋，甚至没有对生命的怜悯或对自身罪孽的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的漠然。

肋下的溃烂在火光的烘烤下传来一阵阵闷痛，断腿的麻木感似乎也因眼前的景象而暂时退却。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手，伸进怀里，摸索着。片刻，他掏出了一小把东西——正是之前用玉玺砸开的、沾着泥土和污秽的核桃碎仁。

他捻起几粒，看也没看，送入口中。坚硬的碎仁混杂着泥土的涩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玉玺印泥的淡淡铁锈腥气，在他的齿间被缓慢而用力地研磨着。这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冰冷和专注。

“咔嚓…咔嚓…”

细微的研磨声，淹没在下方震耳欲聋的炼狱交响曲中。他咀嚼着这污秽的“食物”，目光却穿透浓烟与烈火，死死锁定在混乱谷道的最深处，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突然，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深潭般的冰眸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极寒的锐芒！

在谷道后方，靠近鬼哭峡方向、相对没那么混乱的一小片阴影里，借着冲天火光的映照，他看到了一个极其渺小、却让他瞳孔骤缩的身影——一个被两名契丹骑兵夹在中间、正死命挣扎、试图爬上马背的身影！

是**阿木**！

那个被当作弃子放出去引狼的羌人少年！他竟然没死在混乱中？还被契丹人带到了战场边缘？甚至…似乎有契丹人试图在混乱中保护他逃离？！

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李长天冰封的眼底倏然探出。他捏着核桃仁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想逃？” 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冰棱的声音，从他齿缝间挤出。

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同样被下方炼狱景象震撼得脸色发白的独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 **“火油。”**

＞ **“泼下去。”**

＞ **“封死谷口。”**

＞ **“一只虫子…都不准爬出去。”**

独眼浑身一颤，顺着狼帅冰冷的目光望向谷道深处，也隐约看到了阿木挣扎的身影。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狼帅…这是要赶尽杀绝！连那个微不足道的弃子，也绝不放过！要用最后的火油，彻底封死所有生路，将这片炼狱变成绝对的死地！

看着狼帅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侧脸，感受着那不容置疑的恐怖意志，独眼最后一丝作为“人”的迟疑被彻底碾碎。他眼中只剩下麻木的服从和一丝被同化的疯狂。

“是！狼帅！” 独眼嘶哑地应道，转身冲向存放最后几桶火油的角落。

很快，几桶粘稠刺鼻的火油被骸字营士兵合力抬到南坡风口最前沿。他们用刀斧劈开桶盖，合力将漆黑的油液，对着下方谷道入口混乱人群最密集、同时也是阿木身影所在的区域，狠狠倾倒下去！

粘稠的火油如同死亡的瀑布，当头淋下！下方正在自相残杀、试图逃生的契丹士兵猝不及防，被淋得满头满身！

“火油！是火油！”

“南蛮子要烧死我们！快……”

惊恐的尖叫尚未完全响起。

“放！”

李长天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

早已引燃的火箭，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射向那片被火油覆盖的区域！

“轰——！！！”

一道比之前所有火焰都要猛烈、都要璀璨、都要绝望的巨大火墙，在谷道入口处轰然炸起！冲天烈焰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的所有人影！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声被淹没在狂暴的燃烧声中！

滚烫的气浪夹杂着浓烟和皮肉焦臭，倒卷而上，扑向山坳营地！

李长天拄着杖，站在岩石后，任由热浪吹动他破烂的衣襟，吹拂他沾满污垢和冰霜的乱发。火光将他挺立的身影拉长，投射在身后冰冷的岩壁上，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魔神剪影。

他冷漠地注视着那片彻底被火海封死的谷道，注视着在烈火中扭曲、化为焦炭的人形，注视着那片由他亲手设计、点燃、并用契丹人骸骨作为薪柴的炼狱之路。

骸骨铺路…已成现实。

下一步，就是踏着这烧焦的骸骨，走向未知的生天。他缓缓将手中最后几粒沾着泥土的核桃碎仁，全部送入口中，用力地、无声地咀嚼着。冰封的眼底，只剩下对前路的、野兽般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