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砂录 第142章 又入九黎

一路上放了四五只啄音雀去九黎送信，始终没能等来回音。

本以为九黎和有熊一样不欢迎他们的到来，没想刚入九黎的地界，远远就看见一队人马等在那里。

“阿父，那些人是？”姜蕖肉眼可见的紧张。

神农回头朝她微微一笑：“他们都是九黎的人。”

再向前走几步，对面的那群人便都迎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看起来身形有些胖，胡子长了满脸，每一步踩在地上都铿锵有力。

“叔父！”壮汉看起来很高兴，笑起来两个脸蛋堆起老高。

神农张开双臂也迎了过去，两个人拥着彼此打了招呼。

“他们关系很好吗？”姜蕖歪头问身边布曲。

布曲点点头，眼睛也一直随着那壮汉移动：“那人就是九黎部落首领蚩尤，和叔父也是叔侄关系，但氏系较远，实际沾不了多少亲。不过早些年两族往来颇多，又听说叔父很早之前救过蚩尤，蚩尤一直以来都对叔父很是敬爱。”

听到这里，姜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和神农寒暄过后，蚩尤这才腾出工夫朝他们几人看来。

“就你们这几个人来了？”蚩尤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圈，发现还真就他们几个。

“这贼的姬轩辕，生怕人多跟着你要造他反是吧！”蚩尤愤愤喷出股鼻息来，“这一路上得不少辛苦，快快都别站着了，跟我一起回族里去！”

说着，就一边招呼着一边把他们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车里，自己并行一路把大家带回了聚落。

晚上蚩尤专门举行了一场接风宴，带着全族的人给神农一行人接风。

蚩尤聚落的民风又和有熊大相径庭。

如果把姜水比作源远流长的静谧江流，有熊是巍峨肃穆的群峦山脉，那么九黎就是涛声激荡的幕崖海礁。

九黎的族人个个粗犷而热烈，兽皮为衣，兽骨为饰，就连唱歌跳舞也都自由奔放，大开大合。

各种各样的瓜果和烤肉堆在一起，不断有族民带着食物递到蚩尤和神农面前。

广场中央的巨大篝火通天，兽骨骨棒做成的鼓锤整齐划一地敲击挥舞，落在鼓皮上发出雷鸣一样的声音。

姜蕖一颗心脏整场都在随着鼓声砰砰砰直跳，局促地坐在神农身边，只敢吃离自己最近的那盘浆果。

“这小丫头是？”蚩尤注意到姜蕖。

“这是我小女儿，名叫姜蕖。”神农道。

“原来是阿妹！”蚩尤倒是一点不客气见外，看见姜蕖面前的食物都没怎么动过，直接让人给她送上一只烤羊腿，“阿妹可别拘着，该吃吃，该喝喝，我们九黎人最是好客，不用跟大家客气！”

姜蕖回应着笑了笑，低头看着眼前的烤羊腿，舔了舔嘴唇。

再抬眼时，目光无意间落在广场边缘的一群紫衣人身上，他们聚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玄秘莫测，和广场中肆意欢腾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些紫衣让姜蕖感到分外熟悉。

似乎察觉到姜蕖探究的视线，蚩尤随着朝同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张口道：“他们是巫族，先前途中遭到了魔族偷袭，被我们所救，暂时留居下来。”

果然是巫族。

不过她找了许久，也都没找见之前见过的那些人，以及让她印象尤为深刻的，那个藏在紫色纱帘后的那道清淡冷漠的身影。

或许他们不爱热闹吧。

……

在九黎生活了一段时间，给姜蕖的直观感受最强烈的就是，蚩尤一族实在太过强大。

之前在有熊，虽然大家也都厉害，但九黎的战士们只从气势上来看就已经令人惧怕。首领蚩尤更甚，不仅能够纵水，武力更是深不可测，他的部下也都个个精兵强将，就连儿女们随随便便挑出一个来都能独当一面。

比起在有熊时被她追着打的那些氏子氏女，姜蕖面对九黎只觉得愈发焦虑和挫败。

近日来，靠近九黎境外的魔族突然开始反扑，神农也随着蚩尤一同带着布曲帮忙驱剿魔族。

为了能够尽快成长，好有一日能够成为神农的助力，姜蕖闲来无事就独自去往无人的地方偷偷练习术法。

一日，她练饿了就在河边里自己烤鱼吃，正想找几个野酸果添点味道，突然就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动静。

“谁？！”

姜蕖警觉地看过去，就看见草丛旁边的树上，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正躲在树叶后面偷偷朝她这边看。

姜蕖下意识把手里的酸果砸了过去，被那少年一一挡住，野果在他袖子上砸了个稀巴烂，果汁也溅了出来，滋了他一脸，他脚下一个没稳住，摔到地上。

等看清少年长相，姜蕖才发现这是蚩尤部下飞廉的儿子泺清。

“喂，我认得你！”姜蕖道，“你在这里偷看什么呢！”

“我、我才没有偷看你！”泺清慌里慌张解释了一句，而后又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姜蕖烤好的鱼撒腿就跑。

“诶？喂！你怎么还抢东西？！”眼见自己的鱼被抢，气不过就追了出去。

一路上泺清就跟耍她玩似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生怕被姜蕖追上又怕姜蕖追丢了似的。

“你别跑！”姜蕖气得肝颤。

泺清转头朝她做了个鬼脸：“我偏不，你有本事就追上我啊！”

泺清的后背有一对翅膀，平时收起来的时候不显，展开时足足有一丈长，借着风力一路蹿得飞快。

姜蕖哪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本来就又累又饿，跑没一会儿就累得直喘粗气，头昏眼花。

她召出藤蔓想要索住泺清的脚和翅膀，但藤蔓生长的速度总是差他半分，根本连他的鞋底都够不到。

最终因为脚下的蔓条太多，姜蕖一个没踩稳，直接摔了个脸刹地。

“好痛……”她爬坐起来，捂着脸大口喘着气，看着身边满地狼藉的藤蔓，赌气地蹬了一脚，认栽似的坐在那里不肯起身。

我还是太弱了！

她心下一遍一遍地想，直到烤鱼的香味钻进鼻子。

“你、你别生气，我把烤鱼还给你。”泺清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前，手里攥着烤鱼的木棍，另一只手局促地贴在身侧捏着拳。

姜蕖不领情地一把推开他：“被你碰过，我不要了！”

“你、你……”泺清尴尬地举着烤鱼还也不是拿也不是，呆愣愣地语塞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琢磨出一句能说的话来，“那你要什么，我赔给你。”

“我才不稀……”刚要拒绝，姜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滴溜一转，“那你就陪我打一架好了！”

姜蕖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和自己练，面对九黎这人人战力十足的部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奈何她刚来不久，和大家并不熟悉，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下可好，还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