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砂录 第159章 赴约

这两日轩辕军大营似乎有了新的动静，蚩尤要求所有外出狩猎的行动都必须暂停。

一天早上泺清突然出现在姜蕖的帐篷里，手里抓着一只野兔。

“阿蕖，这是我早上巡逻的时候逮到的。”泺清得意地用空着的那只手的食指蹭了蹭鼻子，“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来找你一起加个餐！”

姜蕖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被你阿父抓到你私下捕猎，才只能躲到我这里。”

“那有什么关系，肉啊，你不想吃吗？”泺清晃了晃手里的兔子。

姜蕖舔了舔嘴皮子：“好了别废话了，你先烤着，我这就去喊阿桑和师父来！”

“你师父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喊不来了。”泺清边说边走到泥糊的火炉子旁边就地坐下来，从炉子里抽出烧红的木柴。

姜蕖一听，好奇地转过身：“为什么？”

泺清用手里的木柴燎了把兔子毛，把兔子放在嘴边吹了两下，才又道：“这段日子咱们攻了几次都没能攻破敌军大营，蚩尤帝有些着急。昨天托我去巫族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呼呼……”

泺清的话停了下来，因为被木柴烫到了手。

这下姜蕖可急了：“然后呢？有办法了吗？”

泺清摇头：“阿堇没说，但是他让我转达蚩尤帝，说是再等一等，我想他恐怕又在捣鼓什么新鲜东西了。所以我让你别找他，他这会儿忙得连人都找不到。”

“那好吧。”姜蕖耸耸肩。

虽然巫堇没有明说，但他说的等一等里，势必很有分量。

想来攻破轩辕军大营的日子指日可待。

不多时，姜蕖也把姜桑给喊回来了。

姜桑和姜蕖住的帐篷被单独搭在了大营里后方的位置，这边很少有人来，只要躲在帐篷后和围墙的夹缝里，偷吃兔子就不会被人发现。

之前还能打猎的时候，每天猎到的肉也都只是熬成了汤，每个人很少能分到多少。

眼下一人一份烤兔肉大口大口吃着，别提有多爽了。

“这几日突然禁止出营打猎，阿清你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吗？”姜桑用手指抹掉粘在嘴角的油花，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泺清咬着肉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朝两人勾了勾手，三个人于是凑在一起。

“之前营中一直在传姬轩辕突然在大营里操起了兵，但其实没有这么简单。”泺清小声道。

姜蕖呼出一口气来：“我就说，平日里咱们也没少骚扰他们，他们在自己营地练兵防着我们，也没什么稀奇。”

“那阿清你快点说说，这件事怎么没那么简单了？”姜桑听完姜蕖的话，好奇追问泺清。

泺清把啃干净的兔子骨头丢进火里，滕空嘴巴继续说道：“其实那天我正巧在天上巡逻，远远地看到过对方大营里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

“我看见他们大营里面摆了好大一个木台子，当时姬轩辕就站在台子最中间，张着两只手臂对着天，祭台下面还有法师在结阵，看起来古怪得很。”泺清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姜蕖皱起眉头，看日子也不到惯例祭祀的时候，而且这祭台还建在大营里，难道……

“难道他们在祭神？”姜蕖和姜桑异口同声。

“祭神？什么祭神？”泺清一头雾水。

姜桑解释道：“祭神就是开设祭台，再结法阵，借此获得能与天神沟通的能力。不过……你不就是神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泺清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我父亲只是个地方散神，在神界没有他的席位。而我出生后就一直住在九黎，也从来没见过什么祭神的活动。”

这点姜蕖可以理解，九黎的确没有这个习俗，毕竟蚩尤本就强大，其信仰根本不在于神。

而神农族追求田园之乐，予取予求皆从自然，所以也不靠神。

唯独轩辕族，他们崇拜神力，渴望庇佑，因此才会有祭神这样的活动开展，希望能依靠神的箴言指引，走上最为辉煌且正确的道路。

如今姬轩辕能在大营中摆阵祭神，想来也是穷途末路了。

蚩尤防的恐怕就是他们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毕竟神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好呢？

自从伏羲女娲创世造人之后，就已经作为人神的代表和上神之间做了约定，人间从今往后最为人族的地盘，上神不能以神力干预其延续与轮转。

……

又过了好几日，轩辕军大营依旧安安静静的。

就连蚩尤派出去的哨探也会因为带来的情报太过统一而有所抱怨。

“阿蕖，果子腌好了，快来尝尝！”

一日，姜桑终于取出了密封的陶罐。

打开盖子，一股甜蜜的果香扑鼻而来，勾得姜蕖口水直流。

“快让我夹一个尝尝！”姜蕖拿起骨箸，夹了两下没夹到，索性直接扎在箸上。

咬一口又甜又脆，还有一丝微酸刺激着味蕾。

她吃完了一整个，连沾在手上的蜜糖也舔了干净：“不愧是阿桑，腌渍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

“哪有，还不是你找来的果子好吃？”姜桑笑着帮她擦嘴。

不过一提起果子，姜蕖忍不住就又想起云且来。

上次一别，云且说他会在果林里等她，可这之后蚩尤就下了禁出令，导致她一直没有机会出去。

眼看都这么多天了，他还会等在那里吗？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姜蕖想不明白，但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揣着半包腌果，骑着雪芽儿溜出了大营。

雪芽儿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来到了果林。

她在果林边沿停了下来，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去，四下张望间，她的一颗心脏跳得非常快。

这种感觉像是既紧张又害怕，紧张的是万一碰上了云且她要怎么办，可更害怕的是，她遇不见。

再往前走，就看见长得最高的那棵果树上，两只大猴子悠哉悠哉地打着盹，三只小猴挂在树枝上荡着秋千你追我赶。

她在树下静静坐了半晌，脚下的树影已经变换了方向，她叹了口气。

看来是等不到他了。

她抱着腌果站起来，打掉粘在身上的泥土落叶，磕了磕鞋子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熟悉的声音穿过树林乘风而至。

“你真的来了。”

抬眼看时，眼前的人干净得像在发光一般。

“嗯，不是约好了吗？”姜蕖笑着把手里的腌果递到他面前，“这是上次你帮我的谢礼。”

云且接过羊皮布包，小心打开一个角。

微风又起，整个果林的香甜气息似乎都汇聚在了此处，满溢在两人的身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