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仙镜 第四十一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陆直曾经使用纸人分身，在灵州那边一个名叫白虎岭的地方执行过一次任务。

目标是一对刚刚下山游历的同门师姐师弟，修为也都平平无奇，两个胎息境而已。

不过在其身份介绍上还有一句，出身无妄山。

本来一切正常，但坏就坏在这句上了。

毕竟，老祖曾亲口对众人说过，那位当年传授他仙法的大修士就是出身无妄山。

老祖还亲自去往无妄山看过一次。

本来以为是同名宗门，但现在回过头来众人思量一番，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位大修士好像真的是这座不起眼的无妄山的弟子。

于是，整个染衣巷高层瞬间面面相觑。

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才会有了染衣巷内部今天晚上的这场紧急议事。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陆直，老人随即摆了摆手，“好了，不知者不怪，你也无需如此。”

在场众人各自收回目光，心中暗道：这姓陆的还真是幸运。

染衣巷现在虽然有了新的话事人，但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染衣巷的所有事宜，其实都还是老祖宗说了算。

现在有了老祖的这番话，即便陆直闯下滔天大祸，也没人敢敢追究他的责任。

陆直满脸愧疚道：“老祖，我有愧于宗门，即日起我自愿卸去宗门长老之位，重新以寻常弟子身份为宗门效力。”

在场众人对他这个决定无不感到意外。

但仔细想想，这才符合陆直一直以来的性格。

端坐在上首的老人想了想，盖棺定论道：“这样也好。”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朝着老祖宗躬身行礼，“老祖宗，那人离开了妙音阁。”

有些人猛地坐直身子，轻轻咽了口唾沫，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紫袍男子沉声问道：“他去往何处了，是不是朝咱们这边来了？”

那人摇摇头，“盯梢的人说，那位……前辈离开妙音阁之后，在路边一处酒摊独酌，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

众人当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嘶，这位前辈到底想要干嘛？”

“难道那位前辈并非是为了咱们而来？”

“谁知道呢，这种高人向来喜怒无常，你我这样的修士如何能够猜到人家的心思。”

“只是希望前辈出手莫要太狠，为染衣巷数百年基业留下些许火种。”

……

“好了。”

白袍老人突然开口，众人顿时不敢言语。

他挥了挥手，示意前来汇报的那个弟子退下，随即双目凌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

“老夫还没死呢，天塌不下来。”

他起身一挥衣袖，“莫要惊扰了前辈，静观其变就是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墨染城内，一处寻常酒摊前。

一个面容木讷的汉子耳朵微动，轻轻皱眉，低声呢喃一句，“小周，你这就让我很难办了啊。”

说着，他缓缓起身，在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子，晃晃悠悠离开了摊子。

不多时，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一个浑身散发恶臭，邋里邋遢的乞丐正脸朝墙，酣睡正香。

汉子一脚将他踹醒。

对方身上骤然有一道强横气息一闪而逝。

看清来人面容后，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顺便去染衣巷算一笔账。”

————

妙音阁后院，两个孩子正盘腿坐在床榻上，神色专注，周围有丝丝缕缕的灵气被他们牵引而来，汇入体内，随后被炼化。

一个紫裙女子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纤纤玉指不断拨弄，弦音细腻婉转，悠扬动听，让人情不自禁便沉浸其中。

与此同时，院中有道道淡紫色的荧光闪烁，很快便汇聚成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将两个孩子的房间笼罩其中。

看到这一幕，紫莹这次满意地收起琵琶，嘴角带笑。

这是妙音坊的秘传手段，虽然对弹奏之人的损耗颇大，却可以让修士进入一种玄妙的修行境地，更是可以增长修士的神魂，不过只对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有用。

妙音坊在天下宗门当中，以音律之道独树一帜，像方才紫莹施展的手段，妙音坊内还有很多。

妙音坊乃是普天之下最有钱的几个宗门之一，原因就在这里。

紫莹这番出手，至少耗费了十年修为，不过她并不后悔，反而甘之如饴。

她走到窗边，看到两个孩子都在认真炼气修行，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搬来一张椅子，在院子里替小鱼儿二人护法。

若是周游在此，定会大煞风景地说一句，他们不过胎息一转而已，何须如此细致。

紫裙女子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双眸渐渐失神，想起了一些往事。

其实，她在妙音坊的同辈弟子之中，一直都是天资最好的那一个，加上又是上一代坊主的关门弟子，在宗门内素来备受宠爱。

在她年幼之时，无论是妙音坊内部，还是与之交好的宗门，都将她视为下一任妙音坊坊主的不二人选。

紫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等到她去了一趟北止戈洲，顺道在天下游历一番之后，她的心中早就被一个木讷男子填满，再也不想继任坊主之位。

师父率先发现这个苗头，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

后来紫裙女子说她想要去东仙岳洲的时候，师父也只是笑着打趣一句，“丫头，你那情郎真有那么好啊，都敢抛弃师父跟宗门，一心想着跟人家私奔了。”

当时的紫莹，一张俏脸通红，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过师父也并未阻拦她，于是，不久之后，墨染城里就多出了一家妙音阁。

只是她只知道那家伙来自一个叫做无妄山的宗门，紫莹多方打听，才知道是灵州那边的一个小宗门，她曾数次上山，却从未在山上见到过那个家伙。

不过那家伙的师父是个慈和老人，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对他笑脸相迎，热情招待。

但次数多了之后，紫莹也渐渐明白，对方是在躲着自己，索性便不再去叨扰。

想着时日一长，那家伙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肯定就会渐渐淡下去，直至有朝一日，即便对面相逢，也已经波澜不惊，只会如老友那般，不轻不重地打个招呼，自此错身而过。

但当与周游真正重逢之后，她这才猛然惊醒，昔年情丝不仅没有减弱分毫，反倒更加炽烈几分。

“唉。”

院子里响起一阵叹息，紫裙女子低声呢喃。

“当时只道是寻常，入骨相思谁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