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害相权娶为妻 番外一：人面桃花（上）

刘乐君是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跟着自己的姨娘进了刘府。

外室进府总是万般惹眼，各房夫人姨娘都来了，想要看看家主刘济养在外面十多年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刘乐君没注意到旁人是什么表情，她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面色冷淡的少女，那应该就是她的长姐刘昭奕了。

府里别的小姐都穿着橘红，鹅黄等明艳讨喜的衣裳，只有她一身千草色儒裙，干干净净的冷，小小年纪就显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

刘昭奕没有看她一眼，只在看到她娘的时候微微蹙起眉头。

刘乐君心里想，自己跟姨娘应该会被这个家里的所有人讨厌吧？还好父亲是疼爱她和娘的。

外室进府，比府里的妾还不如，刘乐君始终被孤立。下人还好，各房主子们总是冷眼相对，在背后说三道四，拿她母亲的出身做文章，府里其他的庶出小姐仿佛找到了比自己身份更低微的人，经常对她冷嘲热讽诸多刁难。

一日，几个庶姐围住她推推搡搡，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水潭，哗啦一声，她没有半分准备，一口水呛近鼻中，她顿觉脑袋一懵，双臂胡乱摆动，连呼救都出不了口，那几个庶姐早就吓坏了，脸色煞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刘乐君在水中奋力挣扎企图抓住些什么，可她能拍打到的只有水，人也离岸边越来越远。冰冷的潭水从口鼻间灌入，身体里有什么地方针扎似的疼……

刘乐君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而且死的真冤枉。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快，抓住这个！听到没有，抓住这个！”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递进她手中。

她下意识的抓住，死死抓住不敢松手，努力睁开眼，透过扑腾起来的水花，看见一个清浅的身影弓着身，双脚踩在岸边的泥水中，正拉着长杆的另一头，周围似乎有婢女在喊，“大小姐快回来……”

那身影却并不回头，仍是双脚踩在泥水里，大喊着让她们找人来帮忙。

刘乐君在那一刻哭出了声，泪水和潭水混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

其他人终于有了动作，七手八脚将她拉上了岸。

她在众人将她捞上岸的那一刻虚脱昏迷，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看见刘昭奕那双裹满淤泥的绣鞋……

她大病一场，拖拖拉拉两个多月才好利索，推她下水的庶姐们也因为这件事受了罚，不敢再来轻易找她的麻烦，她的日子平静多了，只是她的目光总是离不开大姐刘昭奕。

看着刘昭奕习字作画学歌舞，看着她弈棋烹茶做女红，她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能做好。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刘乐君突然听姨娘说，大姐要进宫做皇后了。

刘乐君呆了很久，跑到刘昭奕的院子问她，是你自己想去的么？是你自己想做皇后么？

刘昭奕诧异的看着她，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刘乐君见大姐眼里亮晶晶的，她便知道了答案，因此也为大姐感到高兴。

可惜……

好景不长。

陈家揭发刘昭奕谋害了纯容皇后，刘昭奕被打入冷宫，整个刘家也变得风声鹤唳。

刘乐君记得很清楚，那日天色很暗，刘府上空有几只乌鸦盘旋不去嘎嘎乱叫，扰的人心烦意乱。

府门轰隆一声突然被撞开，许多官兵冲进来将府里的东西翻得稀巴烂，女眷们都吓坏了，之后所有人都带上了镣铐被带出了府，投入监牢。

她问姨娘这是怎么了，姨娘说有人告我们刘家谋反。

暗牢里的日子很不好过，阴暗湿冷，散发着腐朽刺鼻的霉味，有女眷受不住折腾患病死了，大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念叨着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冷宫里怎么样了。她还有寒疾，双腿疼的受不了，蜷缩在草团上，没几日就委顿下去了。

刘乐君凑过去一遍遍搓热双手给大夫人捂腿，有人讽刺她这个时候了不过白献殷勤，刘乐君只低着头不作声，大夫人摸着她的头发说，家里这么多姐妹，你跟你大姐长得最像。

刘乐君听了这话十分高兴，也不觉得监牢里的日子那么不好过了。

又过几天，狱卒将一些人带走审问，之后那些人就没再回来过，大家都慌了，但也有人猜测，那些人肯定是说出什么就被放了。

这种猜测一经出口，便成了丁点希望，如野草般在众人的心里疯长起来，之后便有人跃跃欲试主动想要被狱卒带走盘查审问，狱卒什么都没说，默认了此举。

这样一来，大家的心都活了，争着抢着要被提去问话。最后监牢里只剩下大夫人、刘乐君和她的姨娘。

姨娘说，如果狱卒再来，她就去，让刘乐君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但她们没有等到狱卒再来，而是等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看着大夫人和姨娘笑。

她说，你们一个是刘济的正室夫人，一个是刘济最宠爱的女人，今日，你们就要为这个身份付出代价。

刘乐君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从她的口中可以知道，她一定与父亲刘济有些纠葛。

这女人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就冲了进来，粗蛮的将大夫人按压在地上，脸贴着脏污的地面动弹不得。

大夫人挣扎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敢私自处置我们！”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刘家树倒猢狲散，如今谁还敢在皇上面前提刘家半句？你们刘家，完了！”

“不会！不会的！我的阿奕呢？我的晟哥儿呢！”

“你那位皇后女儿早就进了冷宫了，你也知道，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有你的儿子……”陈夫人言笑晏晏的看着他，“当时刘府被抄，所有人都被抓起来关入监牢，不过你的儿子早在之前就被我偷偷弄了出来……一个下孩子，也不会抬起眼，别人只会以为他死在哪里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你把我的晟哥儿怎么了！”大夫人气息混乱，显见的慌了。

“他啊，细皮嫩肉的，我就命人将他剥了皮煮熟喂狗了……哈哈哈哈哈！”

“你！你骗我！你骗我！”大夫人在侍卫手下剧烈的挣扎着，头发散乱，手脚乱舞，如同疯子……“我的晟哥儿！我的晟哥儿！”

那女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当年我娘家时运不济，你仗着刘家势大抢走我的男人，如今你的女儿又成了皇后，将我的女儿踩在脚下，你说，我如何能甘心……”

这话一出，刘乐君才明白，这个女人是陈家的大夫人，是宫里陈淑妃的母亲。

大夫人恨声道：“我与夫君乃是指腹未婚，你凭什么……”

她还未说完，陈夫人狠狠一脚踹在她脸上，目眦欲裂，“凭什么现在轮不到你来问！”

大夫人口鼻被鲜血模糊一片，看上去狼狈不堪，这似乎取悦了陈夫人，她笑起来，说：“放心，我会让你受尽折磨在慢慢死去……来人，挖掉她的膝盖骨，断去她的十根手指！揭掉她的头皮！”

什么？

刘乐君猛地抬头，“不要！不可以！”她挣扎着想要从侍卫的钳制中挣脱，如果大姐知道自己的母亲被这样残忍的对待，不知会怎么样……

陈夫人诧异的看她一眼，然后露出讽刺的笑容：“你一个庶女，这么紧张她做什么，不过别急，一个一个来，折磨完了她，很快就轮到你们母女……”她狠狠瞪了姨娘一眼，转身看向侍卫：“你们还在等什么？”

侍卫闻言不再迟疑，手起刀落！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浓黑的夜色震动整个监牢，大夫人哀嚎声和如注留下的鲜血让刘乐君懵在当场，她只觉得恐怖的气息牢牢锁住她让她无法动弹，这时，一只纤弱的手挡住的她的视线。

姨娘在她耳边说：“别怕，别怕……”

刘乐君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拽住姨娘的手从视线跟前拉开，她直勾勾的盯着大夫人鲜血淋漓的膝盖和落在地上的十根断指，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面，深深刺激着她的身心……

她难以自抑的浑身颤抖，眼见大夫人痛的昏厥过去又被强制弄醒，承受巨大的痛苦，心里不禁浮现大姐若是见到此时的情形该要多么的痛心愤怒！“姨娘……怎么办，怎么办……”

大夫人痛苦的抽搐，刘乐君耳边嗡嗡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大夫人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她看见陈夫人下令让侍卫剥掉大夫人的头皮，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混着鲜血皮肉一点点被剥离下来被随意仍在地上。

刘乐君脑子里有一根弦在这一刻突然绷断了，她鼓起眼睛，大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几乎能穿透人的脑壳，另陈夫人生出一阵不适。她两步走到刘乐君面前，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扇了几巴掌：“小贱人，再乱叫我现在就叫人解决了你！”

一旁的姨娘一听这话赶紧将刘乐君搂到怀里，并死死捂住她的嘴巴，颤抖的在她耳边说着：“君儿……君儿不要闹，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