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其他 > 宋时明月 >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65章 用尺子量出来的美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用尺子量出来的美丽

赵兴没见过驴形的马,.

牵马的是奚人,北京房山曾有一处奚人遗址,那上面残存的奚人床铺鲜少超过一米六五的。当遗址发现的时候,学界曾惊呼中国发现了北方小矮人,但经过详细考察,才知道这是宋代的北方大汉——奚人遗址。

赵兴没见过奚人,但他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绝不可能睡一米六的床。所以,宋史中的“北方大汉”奚人,身高绝不超过一米六。

这些奚人的全称叫“库莫奚”人,奚人用的琴叫做“奚琴”,现代称“奚琴”为“二胡”,这是中国十大民族乐器之一。

库莫奚人牵的马,马头鲜少超过奚人身高的,而马肩与库莫奚人肩膀处于同一水平,甚至略低。

这样的身高是马吗?

只能是驴!

赵兴不知道:现代,有好事者甚至根据奚人的身高测算出马的高度,得出的结论与他相同,亦即:在宋代,蒙古马的身高已经衰退到与驴相仿。

那位军官还凑在赵兴身边,捱挨不走,赵兴不耐烦了,他一把抓过那张弓,连续扯了三个满月,神态轻松的把弓还给张用,并回答张用的疑问:“管军(宋代对高级统兵官的尊称),这张弓没有三石,一石也不足。”

人类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三石弓。因为拉弓是个持续用力的过程,还要克服初始阻尼效应,三石的弓全力拉开至少需要八石的力量。宋代一石合92.5宋斤,一石相当于59.2公斤。八石弓,拉开它至少需要480公斤力量,半吨——天哪,阿珠,快出来看火星人!

不过,古人虽好夸张,经常吹嘘自己的弓超过三石,甚至五石。但无论谁都吹不过金庸金大侠,在他的书里,郭靖能拉开三十三石弓。这样的弓,如果用尽全力拉一次需4882公斤力量。那么,郭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举起1953公斤的重物——估计他平常锻炼,都是拿着“桑塔纳”当哑铃使,提着“红岩重卡”上下楼。

李公麟还在与赵兴争辩,米芾已经毫不见外的扯着李公麟的手向外走,边走边直着嗓子喊:“马厩在那儿?少游,你带路,让我眼见为实。”

听到院里的喧闹,最闲的陈不群跑进来探头探脑,赵兴冲陈不群使个眼色,吩咐:“领两位大人去你父亲哪儿……米公,陈公,季常兄正在后院试骑新马,两位自去,我陪张管军试试新弓。”

张用憋足了力气也扯不开那张大弓。他颓然的将弓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张弓没有任何雕饰,只是用锉刀将棍身锉的扁圆,摸起来光滑温润。弓身木质透发着隐隐的香气,又带点玛瑙般的半透明感。木棍中间握手处加了防滑的木纹,张用虽然拉不开弓,但看到弓的材质与手感,有点爱不释手。他惋惜的直摇头:“好弓啊,惜乎弓力太强。”

宋代军人拉不开这样的弓可以理解,现代人对宋代军人的体力有个著名的讨论,就是“范阳帽原则。宋代军人不戴头盔,而要戴毡帽——范阳帽。研究发现:这是因为宋人体质较弱,他们佩戴头盔无法跋涉行军与作战。

宋代军人为什么体质如此弱?进一步的讨论的结论是:他们的饮食习惯不合理。宋代虽然美食甚多,但他们甚少吃肉,民间没有吃猪肉的习惯,羊肉又少,只能供给宫廷与高官,而吃牛肉又是犯法行为。

严格地说:宋人类似平安时代的日本人与韩国人,由于佛教的盛行,举国流行素食。而占城稻的输入,又使宋国不为缺粮烦恼,所以素食在平民中非常受欢迎。

苏轼曾谈起自己在”乌台诗案“、以及流放期间的伙食花样——多数是素食,唯有一篇”黄州好猪肉“谈到肉类,也很少的谈到鱼类。

赵兴知道对方感慨的原因,他反身回房拿来了那张小弓。这根细树枝制作的儿童弓也许能适合张用,赵兴边递给对方边说:“管军试试这张弓,这是我幼年时所用的弓……管军试着称手,便送与你吧。”

张用果然能拉开这张弓,他连拉几下,感觉很好,便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弓身的木材,问:“这是什么材料,摸着像玉又弹性甚佳,世上怎会有如此材质?”

赵兴摇头:“兴也不知!听说这是一种海外奇木,这种木头割开树皮,会流出殷红的血,当地土人都用这种树的树枝做弓身,他们称:这种弓射出的箭,能穿透龙鳞。”

“龙血树!”张用啧啧称奇:“太贵重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还一叠声的招呼仆人送上箭靶,要在赵兴院里试射,浑忘了要观赏战马的来意。

“应该不是龙血树”,赵兴也在旁边配合的扯弓射箭,边射边说:“我去过黑非洲,见识过真正的龙血树,那是一种香料树,树枝淌出的液汁可以染布,混入桐油中可以当红漆,刷出的颜色号称千年不褪。”

两个人玩得高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不久,秦观领着两位大画家从后院返回,李公麟显然被打击了,神态沮丧——这是当然的,现代常说的骏马:河曲马、伊犁马,单个看身躯雄峻,但牵到马术比赛场,跟那些名马一比,简直就像是闯入马群的驴。

这是数千年阉割传统,导致的种群退化。

李公麟显然也接受了陈慥的叮咛,他回来后闭口不谈战马的事。等那名军官到了执勤时间,捧着新获得的宝弓告辞,李公麟方轻轻的说:“张用的捧日军是马军,官家派他来看看,或许是想看看你的马是不是真如传说的那么雄峻。”

赵兴这时已经完全知道了宋朝的风俗,他已经开始用宋朝的思维看宋朝,对皇室威严不再仰视,所以他只轻轻的摇摇头:“贱躯沉重,御马监的那些驴形马恐怕载不动我。这几匹马是我特地从海外收购来的,马军要来配种可以,想要与我换马——休想。”

米芾轻声问:“海外这样的马,多吗?”

赵兴摇头:“海上风浪难测,马本来是草原动物,用船载运,需要空间极大,且极不适应海上颠簸。我用船拉了上百匹马,唯有这四头活了下来,而一次航运,船上只要载了十匹马,除马之外,什么货也别想运——以此计算,这四匹马每匹价值何止五万贯。”

李公麟摇摇头:“公马没用,扯进御马监里就要被阉……离人,我劝你把母马献上吧。”

赵兴毫不犹豫的回答:“可!”

索取了赵兴马群中唯一的母马,李公麟感觉到很不好意思。而这一切风波都是秦观引起的。秦观也有点难堪,赵兴反显得很大方:“各位,何必如此郁郁——马就是用来骑驰的,这件事不解决,我也不敢骑马上街。如今这么做正好!以后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骑马上街了。”

这么一说,众人也相通了,米芾首先开口:“好啦好啦,离人既然想得开,我等何必为他的东西向隅呐……嗯,眼看快到晚饭了,离人,你府上菜好我早有耳闻,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吧,啊,快点摆饭,该上的都上来,吃不了我也要看看!”

天还没有黑,大亮呐,秦观先是嚷嚷着要换下官服,等他回来已提着那盏昨晚霸占的紫铜灯,咋咋呼呼地,生怕人没注意他的手上。赵兴看到那灯,倒是想起提醒的话:“少游,你可千万别提着这灯上街?”

“怎么?”秦观不解的问。

“我让你到库房选,你可真选了一个宝货,你没有发现吗,这样的紫红琉璃灯,库房里不超过十盏。”

米芾爱摆弄金石,对这样的东西最敏感,听到赵兴的解释,立刻惊叫起来:“遮莫是紫金灯?!”

“正是!”赵兴点点头。

紫金在中国古代又被叫做“懒汉金”,因为金铜常是伴生矿,如果懒得从伴生矿石中把黄金提炼出来,这就是懒汉金了。

现代研究表明,当金铜比例达到一定成分时,金、铜原子会在一种奇妙的协振状态下呈现动态均衡,这样的紫金会具备“自清洗”作用,灰尘在上面落不住脚。

秦观提走的那盏灯就是一盏紫金琉璃灯。一般,这样贵重的灯都是大户人家挂在檐角的,把这样的灯提着上街,那是招贼惦记。自身安全都成问题。

秦观本来爱这盏灯的样式与颜色。这盏灯造型像一个中式八角亭,紫红色的亭盖仿瓦的模样,层层叠叠的鱼鳞状,在微弱的星光下,被周围的灯光一照,闪闪烁烁,亮的像一颗星星。现在一听到这灯如此贵重,他赶紧收在怀里,再不肯示人。

米芾听到这灯如此贵重,已经横下心,准备在赵兴府上赖到月明星稀,也混一盏这样的灯提回家。他现在不怕贼惦记。因为听说汴梁黑帮最近遭到毁灭性打击,开封府的府尹钱勰钱穆夫一举将丐帮团子端了个底朝天,现在京城捣子四处躲藏还来不及,怎敢夜里上街巡视。

既然打定了赖的主意,晚饭过后,暮色苍茫,米芾又叫嚷着奉茶、上歌舞伎,他要好好听听苏门弟子私下传颂的新曲”明月夜“是如何精彩。赵兴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望着屋外的太阳,等到太阳落山,他失望的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声,大家都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但时间恰好是米芾问话的时间。

米芾不满,刚要问赵兴自语什么,程夏领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跑进来,那个年轻人喘的说不出话,从怀里摸出一双新靴递给赵兴,就翻了个白眼,软到在地。

那正是赵兴定制的高跟鞋,靴店老板紧赶慢赶,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在日落时分完成了赵兴的订单。

赵兴还没来得及端详那双靴子,一群倭女叽叽喳喳的窜进厅里,她们毫无顾忌的扯起赵兴的胳膊,将手里做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赵兴身上比量,有一个倭女看到放在桌上的那双靴子,眼睛一亮,一把抓在手上,惊呼:“好漂亮的鞋。”

这是一双跨时代的高跟鞋,靴筒侧方打着铜钉,老板用缎带做鞋带穿过铜钉空装饰靴子,整个鞋的造型像天空中的下弦月,弧度很优美,唯一遗憾的是靴筒是用光牛皮做的,上面没有任何颜色,就是一个牛皮本色。

赵兴唤过那名会画”唐画“的倭女,指了指靴子说:“在那上面作画,怎么样?先用一层油彩把它染出均匀的颜色做底色——就红色吧,要红的像秋日的樱花。然后再在上面绘上几朵雏菊,黄色的雏菊,怎么进行画面布局,由你设计。”

那名倭女一把从别人怀里夺过靴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用力答了一声:“是!”

而后她小声的说:“我也要。”

听到作画,李公麟与米芾立刻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问:“油彩?能在皮子上作画?画靴子?真是匪夷所思,那女娘,你也会作画?”

其实,赵兴刚才当面吩咐倭女画靴子,本就是对两位大师的一种引诱。这时代人们有在衣服上绘画的习惯,当然也能想到在其他物品上绘画。

等两位大师一开口,赵兴忙向双方引荐:“这位倭女学的可是唐画手法,‘簪花仕女图’你们见过吗……真见过?什么时候偷出来让我也看看……好吧好吧,偷不偷的问题回头讨论,接着说靴子:

用艳丽的色彩描绘繁复的场景——这是倭国从唐朝人那里学到的手法,她们称之为‘唐画’,充满了‘簪花仕女图’的风格。倭人还发明了可以绘制在布绢上的彩墨,这次我要让她们试试在靴子上作画……红靴子配黄雏菊,再加上绿色的枝茎,想必那双靴子会美不胜收。”

两位大师迫不及待的说:“快动手,让我们看看!”

那名倭女的名字是赵兴起得,比上酸菜的“翠花”好多了,赵兴顺水推舟呼喊着对方:“翠依,这两位可是我天朝的国手,你可要好好跟他们学。”

米芾、李公麟不走了,当夜他们就宿在赵兴家中,与那名倭女一起探讨绘画的手法。

两位大师与那名倭女只顾兴奋地谈论,这时,已被程夏唤醒的靴店老板之子两眼闪亮,凑在他们身边拼命记忆讨论内容,赵兴屡屡呼唤都没得到反应,气得他跳上前猛敲对方的头。

“拿着:这是海豹皮,这种皮子做鞋,既轻软透气又防水;这是小水牛皮,只抛光没染色;这是海狸皮……你做的这双靴子靴筒太高。天快回暖了,这么高的靴筒穿不住,新靴子要将靴筒砍去六成高度,再照这个高度给苏学士家两位夫人都订做一双短靴。另外,给苏学士、我的学生和我都制作些短平底靴,式样我告诉你父亲了。

依旧是那个价格,两天完工。两天后,我这里的女人都去你那里定做鞋,每人一双……”

赵兴交出的不止是海豹皮,还有各种各样的兽皮,甚至有带着动物兽毛的不知名裘皮。由此,靴业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因为这靴子制作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各处靴店马上出现一大群跟风仿制者,各类新面料也花样翻新,倒让1087年的春天显得更姹紫嫣红……

当天晚上的宴会,陈师道与李廌都不在,他们去拜会离开贡院回家的苏轼。赵兴为了避嫌,当晚并没有登门。等到第二天白天,据苏轼传来的消息,判卷工作仍未结束,师兄张耒还在奋斗。苏轼传话,叫赵兴不要报过高的希望,估计取中名次不会过高。

这句话同时意味着赵兴考中已不成问题,但为了避嫌,苏轼与张耒会将赵兴的名次压的很低。

这其实是宋代、元祐年间以前的一个科举惯例,参加别试的生员名次都很低。主考官们为了避嫌,甚至把其中的状元名次硬拉到榜单中央——宋代有几位大文学家就是这样痛失状元头衔的。

经过一夜的讨论,第二天,那双靴子被摆在赵兴面前——它绚丽夺目、光彩照人地摆在桌面上,风情万种,令人顿觉满室生辉;红色的靴身绚丽艳美的如火焰,如绽开的红唇,欲醉的媚态让人神往;而黄色的雏菊清姿娉婷,傲骨凌霜,抱香枝头,以其不同凡响的清雅唤起人们的肃然情思……

程阿珠早早就充满期待地守在赵兴身边,此刻见到如此完美的靴子,却没有着急去穿在自己身上,她反身紧紧抱住赵兴,两眼闭起,珠泪滚滚——她知道自己不是在悲哀,但为什么总止不住热泪。

陈伊伊看到这么美丽的靴子,嫉妒的快要发狂,她抓起一把昨日买得爆米花,嘴里嚼的噼啪直响。如果不是现场的气氛不适合开口说话,估计她也要出声索要一个。

李公麟、米芾也在沉醉地看着那双靴子,昨晚忙碌时他们已觉得画出来东西的很美,但他们没想到,这玩意摆在光线下,万众瞩目中一亮相,竟如此美艳,美艳的令人窒息。

那群倭女也早早等在屋内,等待她们姐妹的杰作,连胡姬都闻风而至,现在她们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红靴子,想象着自己穿上时那凌波微步,翠碧摇曳、翩翩娉婷……

赵兴上下打量着那双靴子,他没想到两位大师一联手,竟然能造出如此的旷世杰作,许久,他仿佛怕惊动沉睡的精灵,压低嗓门问:“知道它为什么如此美丽?”

“是因为红色配上黄色”,倭女翠依总是从颜色上着眼,所以她的回答不脱本色:”这两者颜色对比分明,所以夺目。”

“哼,我俩联袂,能平凡得了吗?”米芾得意洋洋。

“我也很满意”,李公麟语气谦逊。

“除了颜色,还有比例——拿尺子来”,赵兴吆喝道。

“咦,什么意思,难道你能用尺子告诉我们它为什么美?”米芾不悦地反问。

“当然——人世间所有的美丽都能用尺子量出来。且让我告诉你它为什么美?”赵兴蛮有把握地回答。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