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清 第037章 知机否

黄昏薄暮。

风吹来轻柔。

余平县各大米粮店的老板心里七上八下的，而在他们向余平县衙赶的时候，已然知道有一批粮食运进了余平县城，并以赈灾粮的名义分给了难民。

他们不明白柳舟叫他们去县衙的用意，可他们又不能不去。

一行人进得县衙，被衙役请到了客厅，可是柳舟并没有出来相见。

等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后，这些人便着急起来，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在这些人当中，吴福算是个领头人，因此在大家等的焦急的时候，其中一人望向吴福，道：“吴掌柜，您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吴福神色平常，好像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胸有成竹，淡然一笑后，道：“无妨，且等一等吧。”

而就在吴福这句话说出没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哎呀，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实乃是本官事物繁忙，必须办完才能赶来，见谅啊！”

众人见柳舟来了，连忙起身行礼，柳舟挥手请大家坐下，而后开口道：“江西各县蝗灾肆虐，诸位这些天来，都赚了大钱吧？”

几人相互张望，而后由其中一人从袖子里拿出一精致盒子来，递给柳舟，道：“小小意思，还请大人笑纳。”

柳舟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将盒子打开了，而后发现盒子里是一枚玉佩，玉佩雕琢精致，栩栩如生，最为难得的是玉佩的材料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不菲。

见这些人这么肯下血本，柳舟淡然一笑，将玉佩收了起来，笑道：“诸位这几天一直将粮食的价格上涨，也算赚足了钱，本官一直不曾干涉，不过如今朝廷派的赈灾银已然陆陆续续的到了，而赈灾大臣在不几日后，也将到来，诸位觉得，是不是应该见机一些？”

听到柳舟这话，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这柳舟把玉佩都给收了，怎么还要挡他们的财路？

众人不语，不过心里都觉得这个柳舟不厚道。

柳舟见众人都不表态，淡然一笑：“大家的想法本官明白，无论是谁，遇到这种赚钱的好事都不会放过的，只不过大家可不要忘记，过分的贪婪，可不是好事，赈灾大臣奉皇命而来，如果发现我们这里粮价高的离谱，他会怎么想？”

“这蝗灾，不管怎样，终归是要解决的，不然两位赈灾大臣也没面子再回京城，诸位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阻碍他们赈灾的人？”

柳舟短短几句话说完，众人脸色皆是苍白，他们都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人，自然很清楚柳舟说的情况，像蝗灾这种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如若解决的不够彻底，皇上绝对饶不了赈灾大臣和各地方官，如果他们再不识相，那些官员绝对饶不了他们。

只不过，在他们的心里，又觉得这个时候收手，为时太早，在赈灾大人到来之前，他们完全可以趁机大赚一笔的。

“柳大人的意思，我等已然明白，请大人放心，等赈灾大臣到来之后，我们绝对不会坏了大人的事。”

柳舟点点头：“几位能明白这点，本官还是很高兴的，不过本官想奉劝你们一句，如果还想继续做生意，最好现在就将粮食价格降下来，不然你们现在做不成生意，以后也做不成，那程家夫人降价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众人听到柳舟提及秦云，不由得一惊，不过还是纷纷点头。

“程夫人是个商业奇才，她明白什么时候该涨价，什么时候该降价，本官相信，她这举动深得民心，此事过后，她的生意必定更上一层楼，诸位不防学她一学。”

在柳舟说完这句话后，那些个米粮店的老板脸色皆有变化，他们已然清楚，这个柳舟跟那个秦云，定然是一伙的，他们如果要对秦云做些什么，柳舟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们是民，民不与官斗，如今的他们虽然可以以不卖粮食作为要挟，可朝廷赈灾粮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只怕百姓还巴不得他们不卖吧？

几人都有些犹豫，最终将目光投到了吴福身上，此时的吴福还算镇定的，他向柳舟看了一眼，道：“草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柳大人说，不知可否？”

柳舟对这个吴福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这一段时间，利用粮食大赚一笔的人当中，他是赚的最多的，而且他的店铺粮食源源不断的运来，好像储备了很多似的。

柳舟想向这些人传达的消息已经传达了出去，而且他也明白，以这些人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听不懂，见吴福想跟自己单独聊聊，柳舟随即让其他人离开。

整个客厅只剩下两人之后，吴福笑道：“柳大人为保自己官位，如此做也说的过去，只不过有件事情，草民想提醒一下大人。”

对于吴福的这种态度，柳舟是很讨厌的，不过他还是淡然一笑：“哦，不知吴掌柜想提醒本官什么？”

吴福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交给柳舟，道：“实不相瞒，草民是和中堂的人，这抬高物价牟取暴利的事情，也是和中堂示意的，那赈灾大臣苏凌阿是和中堂的人，有他在，柳大人不妨放宽心，这钱等我们赚够了，自然帮柳大人将这蝗灾抵挡过去。”

听到吴福说他是和中堂的人后，柳舟心中巨惊，不过脸上并无多少表现，他很是随意的将信拿起来看了一遍，发现那信是和珅一党户部尚书福长安的亲笔书信，信上所写的意思跟吴福刚才说的差不多，柳舟心头微沉，他没有想到远在京城的和珅一党，竟然跟商人暗中勾结。

他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令，只怕挡了那些人的财路，他们绝对饶不了自己吧。

柳舟将信递交给吴福，笑了笑：“既然是和中堂示意，本官又岂敢违背。”

吴福之所以如此冷静，就是因为有福长安的亲笔书信，以福长安在和珅一党中的地位，他将这封信拿出来，不信柳舟还能怎样。

吴福将信收了起来，随即起身告辞，刚才柳舟的那话，已经很明了了，对于他们如何涨价，柳舟是不会再管的，除非他不想当这个余平县令。

而在吴福离开县衙之后，柳舟双目微凝，一股杀意久之不退。

夜幕降临，柳舟将王安给找了来，王安来的时候，已有三分醉意，柳舟屋内灯光摇曳，他有些不解，问道：“大人，这个时候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柳舟请王安坐下，道：“本官想跟王捕头聊聊，不知可否？”

王安一愣：“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柳舟见王安如此，心知跟他聊天，无异于对牛弹琴，还不如跟他喝酒来的痛快。

“王捕头跟着本官，也杀了不少人，本官今天请王捕头来，就是想让王捕头帮本官再杀一人，只是本官心里又没有底，本官对王捕头不算好，更未曾许以厚利，因此本官想知道王捕头因何如此信任本官。”

王安看了一眼柳舟，脸上露出一丝惊疑神色，而后说道：“属下以为大人知道的，原来大人不知道。”

柳舟微微凝眉：“还请王捕头明言。”

“大人应该知道属下为何能够当上这个捕头吧？”

对于王安的这个问题，柳舟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如今被王安一问，这才极力思索，后来竟然慢慢想起了一点来。

而想起之后，柳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柳舟来余平县赴任的时候，途中遇到了受有重伤的王安，当时的柳舟刚上任，心中更有为万民谋福祉的雄心，将路途有人受伤，又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因此将王安给救到了余平县，并让扁素问帮忙医治，后来王安伤好，柳舟见王安身体强壮，他又无处可去，于是便让他在余平县当了捕头。

也就是说，以前的那个柳舟对于王安，是有救命之恩的。

想明白这点之后，柳舟恍悟，他一直以来都以为王安甘愿为自己冒险杀人，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好官，所以才如此的，原来他这样帮自己，是因为原来的柳舟救过他的性命。

江湖人，最重情义。

不过这个时候，柳舟却也有个疑问。

“王捕头当时是怎么受伤的？”

“实不相瞒，属下原是一劫富济贫的独行盗，后被人陷害，这才受了伤，幸得大人相救，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王安这话，柳舟这才放心，于是对王安说道：“如今余平县蝗灾肆虐，本官力量太弱，救百姓有些困难，更有一人，是本官最大的威胁，所以本官想请王捕头帮我杀了那人，再有，那人身上有一封信，也请王捕头给找出来。”

柳舟要王安杀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吴福，经过今天的事情后，柳舟很清楚，自己想在余平县帮那些受灾百姓，不除去这个吴福，怕是难有作为，而身在官场，柳舟倒不介意为了千万百姓而去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