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天下 033：献身

西蜀的一切在落尘看来，都无比新鲜，这是跟北国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没有车水马龙，人来熙攘的大街；没有敲锣打鼓，热闹无比的舞剑表演；也没有招展的酒旗，琳琅满目的商品；更没有三五一堆，凑在一块喝酒的人群；甚至树头巷尾也看不到任何比武切磋的情景，但这并不妨碍落尘对这里的喜爱。

这里有着北国没有的宁静平和，满眼是苍翠大树，绚烂的花儿，在北国价值不菲的珍贵药草，这里竟随处可见，奇花异草随手可摘，对落尘来说，这里比一座金山更吸引她的心神。

落尘甚至蹲在一个林子，一蹲就是半天。她实在舍不得挪动她的双脚，她恨不得将这些花花草草都移植走，闻着那来自花草的醉人芳香，看着那已经有数百年的古树，她觉得这一路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只是西蜀人穿的衣服很奇特，衣服上都有动物的纹饰，如蜘蛛，如豹子，如猛虎，落尘还看到有人脖子绕着一条大蟒蛇，蟒蛇抬起头，不停地吐着它鲜红的信子，周围之人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丝毫害怕之感。似乎这里的人都极为喜欢爬行动物。

入乡随俗，当落尘满心欢喜地看着路旁那棵五百年的桧柏，风子默去挑了两件西蜀的衣服，风子默的衣服胸前盘踞着一头凶猛的的吊睛白额虎，像极他在古泊林砍死的那一头。落尘在想，他这个徒儿胆子真够大的，天天看着这老虎，就不怕发噩梦？

但落尘一看自己的那件衣服，就再笑不出来，她衣服的后背盘着一条大蟒蛇，大蟒蛇正吐着鲜红的信子，似乎随时要噬落尘一口，这让落尘想起古泊林毒蛇，鼻腔似乎还充斥着那浓腥的蛇血。

“子默，没别的衣服了吗？”落尘对这衣服很排斥，粗糙点没关系，但背后那蟒蛇实在有点寒人，穿上这衣服，背脊不发麻才怪？

“没有，占鲁城就只有一家店铺有衣服买，款式也都是这些，有些整件衣服都是毒蝎子，毒蜘蛛，穿上就像全身上爬满毒蝎子，我们这两件是最漂亮的了。”

占鲁城是西蜀贵族占鲁大人的封地，处于西蜀的边缘，是一个小城，占鲁是与北国接壤的一个边陲小城，但就从占鲁去到古泊林得一个月的时间，沿路不见人烟，只有幽谷深潭，古树苍天，和绵起伏的山峦，山路险峻狭窄，有时甚至看不到路，但沿途却风光无限。

占鲁这样的一个小城，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寺庙多，小小一个城，大大小小的寺庙竟有三十几座寺庙。寺庙用巨大石块筑成，不管大庙小庙，里面都有就色彩鲜艳的壁画。鱼虫鸟兽，仙子天神，甚至是他们在古泊林看到的一些毒物，也绘成壁画，栩栩如生，精彩纷呈，让落尘赞叹不已。

一些大的寺庙还有漂亮的浮雕，粗犷壮观，寺庙住的并不是和尚，而是祭司，掌管着这一带的祭祀，虽然寺庙众多，但前来祭祀之人还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前来的百姓，有些请求风调雨顺，有些祈求家人平安，有些占卜问凶吉，离开之时，都留下大量钱财、祭品，十分虔诚。

寺庙建在盘旋而上的山上，掩映在百年老树中，默默地俯瞰整座小城，尤其在暮色中有着说不出的庄严肃穆。市集和居民屋则在山脚下。居民屋大都非常简陋，远远比不上寺庙的华丽精致，但屋前有绿树，屋后有溪流，清早有鸟鸣，呼入肺腑是甜润的空气，远离尘世的喧闹，自得一分恬静。

北国的市集酒肆林立，客栈随处可见，但占鲁的客栈并不多见，落尘两人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听说这还是当地唯一一家客栈，十分简陋，落尘想品尝异域美食，却发现几乎无肉可吃，多是一些青菜瓜果，做法也十分清淡简单，落尘觉得这里的人真善良，不但不愿意杀生，还可以跟蛇做朋友，把它们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在古泊林砍死十条大蟒蛇的事绝对不能说出来，要不这里的人定会恨死他们，觉得他俩是坏蛋。

虽然只有果蔬青菜，做得也很简单，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料子，食物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异响，两人吃得十分满足。放眼下去，疏疏的屋子掩映在苍天大树下，偶尔能见到一角房檐，让整个城镇显得十分安逸宁静。

“子默，这西蜀真美啊！”

北子默笑笑并不多言，这句话他的师傅一天说了不下十次了。店里的食客稀稀拉拉地坐了几桌，都是低头说话，声音不大，没有北国那些侠士那般吆喝喝酒，意气风发。

落尘觉得这里的人连吵架都不会，更不要说打架。这与他们身上穿的那些猛兽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不是他们太柔弱了，想让这些猛虎雄狮守护着他们？

“今天下午，龙光寺有比武，千万记得要去看。”邻座有人这样说。

西蜀也有比武？落尘和风子默对望一下，都来了精神，她刚刚还猜测这里的人不会打架呢？但不知道他们打架是不是用木棍互相戳几下？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太滑稽了，一定要去瞧瞧。

“我就专门看这个来的，快点吃吧，别错过了。”

这里的食客，竟都是准备一会去看龙光寺的比武，饭后，落尘和风子默就跟随这群人去龙山寺，刚开始路上人不多，但走着走着，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本不宽阔的山路，竟挤满了人。

龙山寺是一家规模较大的寺庙，里面的壁画更加精美，巨大的圆柱，看起来恢宏大气。圆柱也画着画儿，有些壁画是一个连贯的故事，落尘的眼睛都有点忙不过来。

“子默，西蜀人真聪明，连墙壁都画得那么漂亮，怪不得你一定要来这里。”落尘轻轻抚摸着这画儿，惊叹画儿得逼真。

“师傅，我们一会再看吧，比武就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去了。”听到风子默的话，落尘才惊觉寺庙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人赶紧往比武的后山跑去，追上最后的人群，人群里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不在少数，估计大家都想目睹这一盛况，个个都显得精神抖擞，落尘受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也兴奋得很。

后山这个比武场依山而建，百姓依山势而站，此时已经里里外外将比武场围了好些圈，也有些直接就坐在大树上，落尘和风子墨个子矮，也只能爬到树丫上。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红色袍的祭司走了出来，人声鼎沸的后山似乎得了某种信号，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没有人再说话，脸上都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肃穆，甚至随着祭司的念念有词，所有人双手合十，显得十分虔诚，落尘觉得这不像是在比武，反倒像举行什么仪式。

“比武开始。”祭司一声令下，四周欢呼雷动，落尘觉得整座山都沸腾了。十二个粗壮的男子在大家的呼唤声中上到了比赛场。

这十二个男子，*着上身，分成了六组，他们空着手，不带任何兵器，比的是最原始的拳脚功夫，没有多少套路招式，但摔打的那种狠劲，冲撞的那股如犀牛的冲劲，让人热血沸腾。

最后得胜者高举双手，大声欢呼，围观人也齐声欢呼，这声势比北国比武还要热闹，胜利者的朋友亲人也冲过去与胜利者拥抱。失败者表情失望，双手下垂，似乎是输了比赛，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一样。

“是不是赢了比赛有很多奖赏？”落尘兴奋地问风子默。

“应该是吧。”风子默似乎受这种气氛感染，脸也微微发红，一脸的笑意。

“你这两孩子哪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得胜者就是天神选中的人，这是他的荣光，也是整一个家族的荣光。”身旁一个身穿蟒蛇袍的中年男子非常不满地看着两人，似乎两人说了荒谬到极点的话。

“别说话了，天神就快给奖赏了。”

另一个男子出声提醒，落尘才发现短短时间，四周又一片寂静，所有人的人都屏住呼吸，似乎怕呼吸大点会惊扰到天神一般，当下落尘也不敢再多说，细心地看着前方。

只见得胜者昂首挺胸，朝高台上的祭祀台走去，祭台上面已经摆满果品。得胜者的家人跟随其后，也一样的昂首挺胸。

只见祭司递给得胜者一把利剑，利剑锋利无比，在阳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原来得胜者会得到一把宝剑，落尘替这位勇士高兴，因为一看就知道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剑。

祭司一边朝得胜者念念有词，一边洒圣水。落尘发现周边的人那眼睛睁得比任何时候都大，似乎一眨眼就会错过好戏一般，有些人胸膛激烈地起伏，落尘当下也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怕错过好戏。

祭司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快，但落尘却听不明白一个字，就在最高亢处，得胜者拿着他手中锋利的长剑，猛地砍向自己的脖子。

头颅滚地之时，欢呼雷动。

男子的头颅很快被摆上祭台，他的家人跪地膜拜。周围人无比羡慕地看着那颗头颅，说他是如此的幸运，竟然被天神选中，不知道他们何时也能将头颅献给天神？

落尘只觉得胸口翻江倒胃，就连一旁的风子默也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