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历史 > 少将军滚远点 > 第九十一章,惊见旧荷包

少将军滚远点 第九十一章,惊见旧荷包

作者:淼仔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07 06:42:49 来源:小说旗

夫妻受惊吓般的分开,忍不住又都一笑,少帅再拥妻子到怀中,含笑回道:“就来。”小螺儿低低答应,脚步声走开,萧护搂着妻子到妆台前,按着她坐下:“卿卿好好装扮。”亲手打开首饰匣子,见不多只得十几样,又自“呀”地一声,懊恼道:“这事怪我不上心,首饰带来太少。”

慧娘拢头发,眉眼儿盈盈接上话:“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怪夫君。再说,这首饰就不少,不是簪子花钿全齐全,又是母亲挑的呢。”萧护先看的是数量,才怪自己没多交待一句。听说是母亲挑的,仔细看起来看看,笑了笑:“这也罢了,样样精品也可以出门见人。”

拿起一枚紫晶桃花石簪子笑:“我呀,要把你打扮得出门压过郡主。”

这话让慧娘吃惊,她是根深蒂固的古代闺中姑娘,自幼受三从四德教导,也听三纲五常,深知道君为臣纲的道理。

自然夫为妻纲的道理,慧娘也一直守得很住。

她呆呆地对着丈夫,要还是在家里说这句话,把自己打扮得压过郡主,慧娘是信的。公公好似江南土皇帝这话,以前父母亲还在的时候,就说过一回。是指着萧家过节给慧娘送来的首饰笑;“这宝石成色儿,上回见到大成长公主出门,也不比她的一件子差。萧家,江南土皇帝。”

可这是在京里,不要说压过郡主,就是好似郡主,都会出来一堆的人指责才对。慧娘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以为他温存自己,格外感激,但提到郡主,笑容就勉强:“提她作什么!按理儿说,外臣们来,又是夫君这样有兵权在手的人,当天不见,隔天也会见。到今天不能进宫,只怕与郡主有关。”

萧护见妻子关心自己,又有怕压过郡主会给自己带来祸事的担心,身为丈夫的骄傲就更浓厚,把簪子戴妻子发上,学着慧娘的语气,不过是笑得从容自如,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提她作什么!进不进宫,与她不相干!就与她相干,她能挡我到新年里,我就服她!”

新年里百官庆贺,皇帝除非病得起不来才不见。

慧娘扑哧一笑,心头乌云散了一大片,莞尔着称赞:“夫君说得是,”又谨慎的笑:“只是压过郡主这话,以后不要再说。”

十三永远是娇娇痴痴的,按她的话说,是在夫君手底下过日子。但偶然表露出来的小成熟,有母性的关爱,少帅就很受用。

他知道妻子担心这皇朝制度,不过更笑得开心:“你还不认识我呢,等有一天,我收拾那郡主,你就认识我了。”

“不认识你,认识你的巴掌鞭子就行。”慧娘这样打趣,又把自己打趣恼了。想到逼着成亲还要挨打,她泪水就能忽的上来。萧护抱住她笑:“好好好,咱们不说那晦气郡主,看看,提到她,十三就要生我的气,你呀,”少帅笑着也打趣她:“难道不知道三纲五常?”

他半玩笑的提到夫为妻纲。

慧娘又破啼为笑:“你呀,难道不知道三纲五常?”难道不知道君为臣纲。萧护心中格登一动,仿佛哪里不对,又仿佛思绪中哪里破了,出来的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有什么冒了冒头,又缩了回去。

慧娘开开心心地装扮完,婆婆给挑的全是精品,除了她原本给的,又赏了好几件子下来,件件有来历,件件有故事,在京里也不怯让人。

家宴上出来的少夫人,让人啧啧称赞。称赞过,媳妇们再想到她下午大败袁家的将军,再看看她此时温柔婉转,柔声迎人,心中有敬佩,也有羡慕,互相的都笑了。

摆开两大桌,萧护说挤坐一处热闹。他带着男人们坐,顾良能、苏云鹤、孟轩生和兄弟们小厮们,外加张伯一桌。

慧娘带着媳妇们、丫头奶妈坐一桌。

每个桌子上挤着十几个人。

大家笑得不能自持的时候,少帅起身举杯为慧娘道贺,慧娘感激他,当众缠绵悱恻一回。人人欢声中,萧少帅当街的一番话:“……袁将军争功,张大帅陷害,”和萧夫人不费功夫就败袁将军的事迹,在众人口中越传越远。

清冷的雪更下得大,僻静的巷子里,寒梅也寂寥。白衣少年抱着剑,盘膝在雪地中,手中出一瓶酒,饮上一口,念中一句:“寒梅著花末?”他反反复复的念这一句诗,听到有人来,就把手中酒一收,外面白衣当头一裹,现出里面似灰有黑的颜色,好似乞丐。

那人就伸头看:“乞丐?不怕冻死?”不管他走开。

少年再次对花饮酒,直到另一边巷子有脚步声过来。

沉而重的脚步声,还杂乱。有人暧昧不明的唱着:“姐姐呀,你是我的心肝儿……”少年身子一晃,上了墙头。见一个人挑着灯笼走来,边走边自语着笑:“……算命的瞎子说,老子今年运势长,果然让他说中,明天见到他来,多给他几个肉馒头…。翠红楼的姐儿们真好看,兵部的老吴也来巴结老子,他娘的,户部的老夏以前狗眼,今年也对老子客气,为着什么,还不是为狱里的那些将军……不过这将军们真让人头痛,娘的,今年关的太多,明年起复几个,不会找老子晦气吧?”

见自己门首到,掏半天取出钥匙,还没碰门上,见门自开,两只手臂闪电般出来,一只手按住他口,一只手扯他进去。

门轻轻关上。

白衣少年在墙头上一笑,盯着那门喝起酒来。小巷子口,闪出两个人,警惕地前后看着。少年衣如白雪,和雪混为一色,硬是没让人看出来。

门内,被扯进去的人心中只想一句:又来了。见眼前烛光一亮,一个黑漆漆的人出现烛光暗处。

从头却脚全是黑披风罩住,约见人形状,是高挑瘦个子。烛光明,暗处更暗。衣服又黑得漆漆然,油然生出鬼魅色来。

那人哆嗦,酒多了,单腿一软,歪坐地上,又忙站起,对着黑披风,心底寒气丝丝先冒,再就狂奔而出,人如在冰窖中。

他听说了,他听说过一天截杀三将军!出手如电!

又听说了,追捕不到那少年,是他也会换衣服。当时几个捕头骂:“这叫什么侠客?侠客都不换衣服。”言下之意,追不到杀人狂侠客叶词怪他换下白衣。

眼前这是黑衣,黑得好似初入阎罗殿。不知牛头几个,马面几许,也许出来的无头无尾无身子怪物,让人冷汗浸。

他恐惧莫明,就忘了无头无尾无身子还有什么能出来。

再盯紧黑衣,这里面是白衣?白衣一现,就要杀人?那人战战兢兢,心想不能让他露出白衣,小声喊:“叶大侠?”

黑衣内,却是萧少夫人。慧娘一愣,马上明白,他当自己是叶词。灵机一动并不否认,沉一沉嗓子,还有清脆音,那叶词也只是少年,差不多嗓音:“秦大人?”

“是是,下官何德见过叶大侠。”何德如见上司。

“知道我今天来作什么?”慧娘压住嗓子,更如冷水中断剑,冰得晃人。

何德又一软,坐地上,冷汗不住往头上冒,酒醒了好几分,吃吃道:“是是,大侠您两个月前,也是这般黑夜,当然大侠全月黑风高夜出来,不是不是,您是白天杀人,晚上见我,”忽然有了灵感,这位叶大侠杀人只在白天,晚上出来只怕是警告。

“叶大侠,您交待我的事,我办得不错!”

慧娘好笑,将错就错:“嗯,说来我听!”

有风自门缝中闪入,烛光微闪,黑衣角也微动一下,这是错觉,其实是烛光闪,却更添神秘。神秘,往往伴随着未知,人对未知从来惊惧。

何德骨子里又寒三分,在他心里性命当头,忙道:“不为难狱中的将军们,有伤也是皮肉伤,不动筋骨,不伤身子。从您说过,狱*进来八十七位将军,玄武军四十九位,金虎军三十位,朱雀军八位……”

他虽然害怕,也是官场老油子,说得这么清楚,是不时偷看这叶大侠的,你的来头到底是什么人?

萧家的人?不对,他上次来声明不要为难将军们,没有指是哪一家。萧张两家这次京中打官司,都是卯足了劲。两家大帅少帅人还没到,珠宝先到京中。六部里有头有脸的官员都收得盆满钵满,心情大好之余,就私下里讨论这件事情怎么收场。

野狼谷兵败,张守户说玄武军放水!乌里合却死在玄武军手下。

萧少帅说张守户蒙骗国舅,冤狱将军们,设私刑。事涉国舅,把国舅的将军们也弄了几个来,弄得国舅爷脸上一直灰败色,几乎没笑容。

又扯出六部里旧矛盾,户部说当年土地丈量错了,多划给了玄武军;部怪户部出错,说给张大帅修城墙的费用多出来;刑部跟在里面吵,萧护和张守户人不在京里,几天一封信的闹,让把历年来将军案子全翻出来,都喊冤枉;兵部觉得这事归他们管,归名加官归他们,到最后定刑还是在刑部审讯,与这两部旧恨扯出来,天天见面就差骂人,瞪瞪眼睛还是客气的。

礼部本来最没事情,因听兵部和刑部吵架,怪到最后说军礼不明,这归礼部,尚书才气得骂几句娘,有人呈上公文,却是几年的武状元旧事,当时说评得不对,姚兴献就是京中武状元,王源又是次年的武探花。

张守户手下死了的居大海兄弟居大江,说姚兴献的武状元是送过礼的,本来应该是他!礼部也扯进来。

吏部只管文职官员,见五部里闹哄哄,尚书大人多长个心眼,他字不错,写了四个大字挂自己家里天天看,是“明哲保身”。

还没有看几天,张守户和萧护公文齐到,把袁为才告了,说他出身不明,无廉无耻,不当为举子!

袁为才却是前两科的举子。这也算了,吏部尚书觉得能应付,上有江宁郡王,袁为才是郡王府中的清客,请郡王出面解开就是。不想十一月里,前两科有几十个举子进京,齐齐把袁为才又告了。说历尽六年,才找到袁当年作弊的证据,要一定查翻当年考卷。

举子天天闹,吏部尚书天天唉声叹气。

稍明眼的人就看得清楚,这事情由玄武军和金虎军打官司而起。乌里合一死,乌蒙不再是强敌。数年内无战事,方便两位大帅少帅有时间打官司。

京中的官员们沸腾了,见面不是问:“你吃了没有?”而是问:“你收了没有?”萧家张家全是几代武将,富得流油,不多宰他们几次怎么能行?

不宰的那叫笨了!

官员们不辞辛苦,每天升堂,堂堂说动刑,衙役三班全收的有钱,随便动几板子,最多皮肉受损,私下里也允许他们敷伤药,不然没办法再打收不了钱。第二天送钱来,就不升堂。哪天不送,哪天升堂。

京里因此更繁华,烟花地酒楼上,衣香薰人,菜香也薰人。有人眼尖的看到,守门的老班头都换成金搔头金戒指。

何德主管狱中动刑,更收得可以包最红的小娘。

但他在心里,还是想弄清叶大侠是谁的人?

慧娘没让他看出半点不对,沉着的教训他几句:“还是要多照看,全是国家肱股,伤到哪一个都不好!”

十三也不明白,这是萧护的意思。萧少帅放任他的人被提到京里,现在提来的人远在于张守户。

一共四十九位将军,还有萧家的私兵在,兄弟们也可以当将军。

京中守护四门,和皇城四门的,加起来不过二十四位将军!

索性全不动刑,大家拼一拼!

何德心中打鼓,全是国家肱股?这话好似另有来头。想这叶大侠在京中杀人旁若无人,难道是宫中出来的?

有老成官员叹气,这场官司打完,军中无气大伤!萧张两家都带着不扳倒对方不罢休,而宫中皇上最近常思先皇后,总是疲倦。政事交给太子和殿下们,他们也斗得凶。正是趁机笼络人的时候,乱成一团。

是皇上他?人在宫中,却不愿伤了国之根本?

何德马上素然起敬:“是是是!”

黑衣下手一推,烛光后推出一个包袱,手轻轻一划,指尖如深海出珠光,再就银光灿烂,一排整齐银锭。

又是一千两!

何德双腿打战,上次一千两,这次一千两,这定然是宫中出来的无疑。萧张两家也有钱,但公然贿赂,他们敢做几回?

他又惊又敬,跪到不住磕头,一口一个:“卑职明白,卑职知道,尽量不动刑,保住国之肱股!”

“是了,你很明白。”慧娘大悦,抓来的四十九位将军们,少夫人个个心疼。这其中有六个人,是伍家的。

再有士兵们近千人,分别关于各个狱中,伍家的人一个不少,全在里面。弄得给伍思德等人送饭,萧护另外安排人进京。

全力审的,是萧少夫人伍十三娘,是怎么迷惑少帅的。

主管这审讯的,却不好贿赂。他是江宁郡王妃的堂亲外甥,邹氏一族的人。听说打死了人!萧护手伸不过去,只能自己急。

现在是护住一个是一个。

慧娘猜出何德改称“卑职”地意思,恍然大悟,邹大人那里,也可以玩这个障眼法!这样想着就要走,才站起来,见到何德怀里露出一件东西,娇黄底子配金线,是一个金绣荷包。

荷包上瑞鸟吐香,雪中有红梅,金线勾出鸟儿形状,中间是彩羽。

慧娘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手扶桌边又惊又痛,鼻子一酸,泪水潸潸而下!她心里轻声地呼道,父亲。

这荷包是慧娘亲手所绣,封大人出事那一天,他带在身上。

头开始晕,眼前黑过又黑,明明烛光在,还似什么也看不到,如迷茫的人行走在无月无星中。伸出手,不见五指,又不明方向,就更迷茫。

为掩人耳目,萧北带着三个小厮送她来。两个在房中,两个在外面放风,是暗的。见少夫人身子微晃,似步子不稳,萧北急又不好说,只轻咳一声。

不行,再轻咳一声!

萧守同在房中,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只死死盯住何德,手按在披风内剑上!

何德也觉得不对,见披风内两道寒光如钉,很想把自己钉死地上那感觉。他两股间一热,有暖流出来,吓尿了。

死死手趴地,脑子里在想,就这么死了吗?就这么死了吗?

不好的气味,把慧娘惊醒。见萧北担忧地看着自己,慧娘更清醒过来,本该就走,可挪不动步子。

脑子里一边是:“贤娘,你不要任性,听你丈夫的话。”一边是那个荷包,明明是干净的,可见何德也带得爱惜。可无端的,硬是看出来几滴子血在上面,是父亲的血?

不过是鸟羽中红丝线。

感情占上风,慧娘决定不走。她沉声,又故作闲闲:“你平时手中管的案子多吗?”何德听她话风变,不是杀人就行,捡了几个有名的提起来。却没有封大人的。他每说一个,慧娘就手抖心颤,见不是,又只想当胸揪住他衣服,劈面给他几耳朵,问他对父亲动过几次刑!

他不提,慧娘就自己提,眼前金星乱晃,头发晕,心酸疼,只忍住:“哦,听说旧年有位封大人的案子,小官儿能叛国,倒也奇怪!”

何德一愣,怎么偏提这个!

再一想,这一位是宫中有后台的,难怪!又面上一寒,难道这案子宫中知道冤枉,要重审!可从头到尾且结案的人,全是宫中出来的。

呀,不对!那是宫中出来的不假,却是……

自以为明白了的何德,一五一十说起来:“……吏部里主簿封大人的案子,是他的同僚徐明其大人首告,王于凤大人作证,吏部里守门的钱三子也是证人,因是叛国罪,宫中来人审讯,宫中来人结案!”

他说一句,慧娘心冰冷一分,心头血,却照常滴出,不受冰冻。血,滴出,滴落,都痛如刀割。再开口,如冰川尖凌,冻得何德打一个寒噤,听她冷冷问:“宫中的谁出来?”

“是贵妃宫中的侍卫吕春梁大人!”

慧娘身子一晃,有人:“咳!”

是萧北。

萧北在慧娘问出来封家时,就明白。可见少夫人身子微微颤抖加剧,萧北就再咳上一声,不能容她再问下去。

少帅一旦清君侧,这些事情以后自然明白。何必今天添伤痛?

慧娘指尖颤动,不愿也不想看萧北。只盯着荷包,好容易压抑住泪声:“这荷包真不错。”她好好的问到荷包,何德却吓得又尿了一回,双手解下荷包送上,大侠也不叫了:“大人卑职该死,小人该死,这是封大人身上的,听说是封姑娘手绣。小人取了来,小人,只是听说封家姑娘手艺好,这才取来在身边。”

萧北上前一步接过,恼得很想一巴掌抽死何德。这是少夫人闺中的东西,怎么能落到外面男人手中。

不等慧娘再问,萧北愤怒道:“还有吗?”他怕慧娘露马脚,自己先气上来。压一压气,装出来无所谓地道:“我们也想见识见识!”

“没有了,再没有了,封大人身上只有这一件子是的!”何德被气势吓倒,见这个黑披风遮面的人杀气出来,干脆倒地,晕了!

慧娘缓缓流下泪水!父亲必然是受刑过,父亲必然是受折磨,父亲必然……萧北送上荷包劝道:“该走了。”

萧守开门,风雪呼地倒灌进来。慧娘满面泪痕迎上风雪,感受着那冰寒刺骨,想父亲在狱中受刑,也不过如此这般吧!

她在雪中,痛心的无声哭起来。风雪,掩住不多的呜咽。再把梅香传来,沾上衣服。

前路茫茫,白雪一片。回首那巷中,还有父亲狱中的事没有问清楚。父亲在狱中的事…。丝丝连连系着慧娘的心,她想跳下马,再去问一回,有没有提到慧娘,临终时又说的什么?

葬在哪里?

尸身在哪里?

还有母亲?

她频频回头,有些失态。萧北跳下马,一手牵自己马,一手牵慧娘的马,道:“雪地里滑,我牵着吧。”再头也不回的往家里去。

慧娘又清醒回来,默默流泪,而心却久久的徘徊在秦家。

雪,一般下着,如空中散白纸钱。透过片片雪花,慧娘分明看到送葬人,牛头马面,手举丧棒的白衣长身鬼……。

“父亲!”打个寒噤,慧娘喃喃叫着,那雪中满身血污的人,看不出面目的人,还带着香荷包,是父亲,后面还有一个人,隐隐是母亲。

慧娘痴住!

有些愣怔地对着洁白雪夜后的深黑幕夜看,只觉得乱纷纷喧嚣天地有这雪白纸钱撒,静下来。不管是皇城中的大红灯笼,还是有人家里的狗叫,最近热闹场所飞来的笑语声……静下来!

都没有了,只有雪地中那一行缓缓行走的虚无的队伍,后面跟着的血污满身的人!

“小心!”

萧北先喊出来!

平时警觉的他正为少夫人伤心,少夫人亲耳听到亲家老爷死讯,该多悲痛。这悲痛和雪中的北风,让萧北失去一部分警惕!

但是本能!在战场上杀出来的本能,让萧北汗毛猛然一紧,一回身,见一道剑光北风中而来,冷峻得不弱于刺骨寒风!

甚至比雪花还要白!

这人的剑,竟然是雪白如棉花糖!却刁钻如绵里针!

那剑,直奔马上的慧娘肩头刺去!

慧娘也是本能,本能的一缩脖子,肩头有雪,甩起来打在她脸上,“啪!”又冰又寒又痛,积雪成冰,打在脸上如万针刺颊,慧娘马上醒了!

不管身后这人功夫多高,慧娘却是乱军中杀出来的经验。大披风狂风般卷起,往后脱离身子,缠住那人的剑。

多寒冷的剑啊,离人尺把远冰得肌肤上起一道道寒栗!往前一纵,由马头上跳下来,雪地本滑,人“出溜”入了马下!就见刀光乱舞如烟花中银蛇,刀后有人,人舞着刀,直扑入这偷袭的人!

半空中看到,是个少年!

白衣少年!

他面容如珠,衣着如珠,处处有光泽。人用出群逸秀,秀雅过人来形容……用什么也形容,也形容不了。他天生有高山般的气质,露珠般的生怕一碰就没了。慧娘人跃上半空,才看到他形容,急急收刀,刀把子打在自己一侧身前,痛得一扬头,重重落下地。

“哧!”呆呆站在雪中。

叶词!

她不认识叶词,却知道父亲萧大帅请了一个高人,是十六年认识的江湖人士,此人性高洁,年纪约在五十多岁左右!

看对面那张光滑得深海明珠的面庞,才出弱冠的年纪。慧娘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多大?”叶词撇一撇嘴,在慧娘收刀的时候,他也收剑!此时剑尖朝下,作了一个起手势,这势子分明是客气的,剑尖只对雪地。他笑如冰雪,又懒如北风中不愿意飘动的那一片叶子,有角有棱:“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夫!”

“你……”慧娘狐疑,应该是友非敌才是!她马上心中一提,叶词杀的人全是张守户的人,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与萧家有关系。此时战上一场,她不经意四面看一眼,叶词又淡淡道:“方圆近十里内,人都睡了!”

仿佛和她的话相反,几只狗狂吠。

“你看,再不动手,全醒了!”

慧娘迅速地分辨他是敌是友,见叶词剑光腾龙般升起,如大霹雳粉碎这琉璃世界般,似带着十万金杵的份量,当空横卷而落。

卷起的余雪,“嗖嗖”射向萧北和萧守,令他们两个人不能来救。

这一刻,北风更狂虐,疯狂扫平屋中能撼动的东西。

这一刻,雪更骤然地大,似乎配合着剑光,席地而来。

萧北更急,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不知道叶词是敌是友,再说他动作也快!只听他最近京中名声,似乎正邪两不立。

萧守避过风雪,堪堪在进了一步半!

见少夫人在危急当中,双手握住刀柄,那姿势,好似握住长枪,萧家的枪法本能的出来!

“当!”

天地中只有这一声响!

风雪皆震了一震!

有片刻停往!

刀光架住剑光!

慧娘和叶词全不动,各自看对方眼前,只是剑光刀光胶着一处,似都不能再前进一寸。

两个小厮没看到是怎么回事,不过松了一口气,急忙来救!

“原来!”叶词只丢下这两个字,率先收剑,还入鞘中。对慧娘笑得还是风寒雪冷般,不过雪底风梢处有一丝暖意:“难怪你要穿罗衣裳!”

慧娘先不回她话,侧耳倾听附近并无别人,只有梅花香不住在。再打量少年:“是你吗?”叶词漫不经心,还有几分顽皮耸耸肩头:“父亲老了,不愿意看俗人。”慧娘轻轻地笑了,微皱起鼻子,她对少年很有好感,诚心地道:“谢谢你,”又改口:“代我夫君也谢!”

“不客气啊,我听到那三个人在商议,在哪里暗杀你们,当时本想杀他们,后来想不能震人。就闹市了喽。”叶词说得好似打一只蚂蚁。

慧娘担心地问:“那你,在哪里存身?”

衣角一卷,叶词头脸全被罩住,灰色补丁在雪中大如巴掌,再若小如布条,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叶词再现出面容,笑嘻嘻:“我白天很会要钱。”慧娘才要一笑,见她收起笑容,又淡如雪中冰:“刀饮恶人血,已经有九十九个,我要走了,父亲对我说,恶人杀不完。这世道,好人会变恶人,恶人也可以放下屠刀,也许下一刻他又是好人!”

转身往风雪中去,雪在他身边落,因为衣洁白,落下也不能发现,看着雪似乎全然不敢落下,只飞舞在他发旁衣角,这一刻身影如春风中竹,极清爽。

他走得不快,却很快消失风雪中。慧娘也完全从思念父母中醒来,内心有羞愧,带着两个小厮上马,飞快回到家中。

那个荷包,在她怀里静静揣着。

马到家门外十数步远,见门开了,淡黄而温暖的烛光透出。慧娘心生暖意,更对自己刚才无端陷落思绪羞惭,要是不小心让人看出来什么,不是白当这一回差使。父母亲的冤,进宫就能申明。

夫君说,郡主再厉害,还能拦住皇上过年正旦不见百官?夫君说,十三,要把你打扮得压过郡主。

她跳下马丢给萧北,急切地奔入门中。门后一双手臂接住她,搂入自己臂中,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抬头,见夫君面有责备,又夹着担心:“时间久了。”慧娘抱住他脖子狠狠嗅一嗅,再放开来认错:“十三错了。”

“错倒没有,只是下次再利落些!”萧护带着慧娘往房中去,有东西安慰她:“你说的豆汁儿,羊头,爆肚,还有一碗冰,只是你先喝热酒再吃,明天肚子疼不许说。”慧娘讨好的笑,见房中灯烛更喜人,更后悔刚才问就问吧,不应该多伤心。

等到宫中面圣过,对问夫君,把父母亲好好祭拜再哭不迟。

她在军中养成的好习惯,天大的事,得先办最紧急的。

一路进来,见窗户上都有人影子,知道是兄弟们或媳妇们在看。在夫君臂弯中的慧娘甜甜笑着,行过梅花采了一片在手上轻揉着,一时兴致大发,曼声道:“凌寒独自开。”她想到叶词。萧护轻笑出声,拍拍她手:“十三更香。”

慧娘拧他衣角,不依地直到房中。水兰和小螺儿送来热水,若荷和秀兰也没有睡,送来烘暖的衣服。

少夫人男装去作了什么,她们全不问。

榻上小炕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吃的。豆汁儿散发独特的香,喜欢的人爱闻,不喜欢的人受不了。慧娘近两年没喝到,闻到就浑身汗毛孔儿舒服,手急急伸入盆中,就大喜:“快,再晚一会儿就冷了。”

“有热水托着,”萧护没喝过,初也觉得闻不惯。见慧娘急头急脑的,笑她猴急:“全是你的,好好洗干净。”慧娘三把两把洗干净手,换好衣服冲到榻前,又停下来。萧护已坐对面,微笑:“怎么了?”

见妻子从眼皮子下面小心看自己,拜倒自己膝下:“十三错了,不应该回来太晚。”萧护长长哦了一声:“那这好吃的,给别人的听话好人吧。”慧娘扁嘴:“别人家的听话好人,人家自己会疼。”

“那快来吃吧,下次不会再这么晚。”萧护让她重上榻去,看着慧娘一气先喝了两碗,头上冒出汗来,又吃羊头肉。按现在的养生学,这是极不健康的。不过两个人都是习武的身子,身体好,慧娘又吃了一碗冰果子。

她边吃心中还是打鼓的,有些羞怯。自己当着萧北的面问父亲的事,又取走荷包,回来路上不知道对萧北说什么,萧北也没有问。本想着慧娘大气派的出场,哦,是了,夫君还喜欢封氏慧娘吗?

见对面夫君笑殷殷,掂一杯酒,陪着自己。他的笑一直就是这么好看,好看到迷倒郡主!慧娘噘嘴,才噘起来,萧护抬手笑:“找打?吃着怎么又不乐意?”慧娘给他无辜的眼神儿,再次笑靥如花吃东西。

萧北一直没有进来回话,萧护只问慧娘几句,慧娘边吃边回答边在脑子里想像夫君问:“你是慧娘吗?”自己回答:“是啊。”夫君问:“为什么早不说?”自己回答:“怕你是个负心人……”乖乖这节奏,像是离挨揍不远。

慧娘缩缩头,冰果子鲜,豆汁儿香,爆肚还热着,还是吃东西好。小螺儿进来,自从她在袁家来闹事出过力,萧护命慧娘好好待她。夫妻一同微笑:“什么事?”小螺儿送进荷包:“少夫人衣内的。”萧护不太明白,慧娘赶快接过来。想想,在丫头出去后,直奔夫君怀抱,在他膝内坐好,身子和背贴紧他一边身子,这样不太好打吧?

娇滴滴:“夫君,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回答好行吗?”萧护见那个荷包十分精致,并没有见过,又见慧娘有不安,低头亲亲她,又要开玩笑:“说得不好,就,”慧娘急了:“人家是说真的,不许打人!”

她更把能挨打的地方全贴紧自己丈夫。

萧护笑:“好,你说。”

“你,”慧娘欲言又止,她等到这一天等得太久,时常自己在心里千想百想,有一天说实话,夫君会说什么?慧娘颦眉这么着问:“夫君,你还记得封姑娘吗?”萧护愕然,不是夫妻就要相见,好生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慧娘有不安,手中紧捏着荷包。萧护拿下来看,这像是慧娘的针脚。少帅一想就明白,秦大人也管监狱。想明白后,少帅就知道自己的十三遇到什么,把她搂入怀中,爱怜的亲她额头,荷包还给她:“你喜欢,留着吧。”

用吃的堵住慧娘嘴:“吃吧,这不是你爱吃的。”慧娘对着他的眸子,夫君的眼眸深黑中带着一点儿蓝,生气时这蓝就更幽然,如远看高山尖上那一捧雪,傲然地晶莹,又离人很远。他含笑时,眸子深如春日潭水,仿佛还有花瓣在上面打转儿。

此时,他眸中深深的怜惜着……

再没有别的,只有温柔的关切,和浓浓的怜惜。

从这眼光中,慧娘看出来,不管自己是慧娘还是十三,自己丈夫都是疼爱自己的。

慧娘释然了,夫君十分聪明,只怕猜出几分。她再次去想自己盛大气派的出场,继续大嚼。这全是她爱吃的,对萧护说过好几回,要带萧护去吃,地方也说得十分明白,萧护笑她书上看的,或是路上听人说的,从不揭破。

红烛微闪,烛芯儿分分黑下来。慧娘今天心头大石落下去不少,还提着的几分,是怕宫中面圣郡主要弄古怪出来。她就不再说,哪一天冤枉说明,哪一天再说才更安全。

安心不少,人坐在萧护身前就不走。萧护心疼她,也不让她离开,抱着她对着小桌子坐正,曲腿把慧娘围住,少帅在她身后喝,慧娘在他身前吃,叽叽呱呱说叶词。萧护微笑:“他帮了大忙,”又想父亲疼爱,由此可见。

管保张守户再也不敢起杀机!

“对了,这豆汁儿夜里还有?”慧娘挑眉头问。萧护有得色:“你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单独给你弄一锅就是,人爱喝,让他每天来送。”又顾问慧娘:“这下子放心了,舅爷们在狱中还好。”

又有黯然:“打死的那个,以后厚葬他。”打死了一个伍家的人。

满桌好吃的,夫君多体贴。慧娘只陪着落几滴子泪,就不让萧护多伤心,劝他道:“夫君这一回来,必定不会没有准备,给他报仇。夫君执掌全军,又是十三的依靠,不必多伤心。”萧护叹气,手放到她发上:“十三,你也不必多伤心了。”这一句分明是明了,慧娘心头一热,又一疼,双手捧着吃的人僵了一下,再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那狠劲儿,看得萧护忍俊不禁。

等慧娘睡下,萧护推说如厕,喊来萧北问,果然自己猜中。少帅再回来,见妻子抱怨:“这么久?”萧护陪笑:“这不是来了。”

当夜更加缠绵,哄着慧娘睡下来,少帅心头恨起,不杀上几个怎么行!

第二天起来不再耽误,直奔兵部而来。

兵部昨天来过,撒钱不少,守门的人见到他就请安:“萧少帅,您老这么早?”萧护负手板着脸:“梁尚书来了没有?我有事找他。”身后有声音,回身看,见兵部尚书梁大人轿子落地,伸头见少帅在,梁尚书脸上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缩身子也来不及,萧护大步过来,没好气地问:“大人,这袁家总得给我个回话!”

梁大人打哈哈:“啊少帅,里面请里面请,”萧护不走,大门上清早来的人多,有不少官员们外地来,来到就听说一出子奇事怪事,袁朴同没打过一个女人。

见正主儿的丈夫在,都停下脚步。萧护提高嗓门儿,本来武将中气都足,不依不饶:“大人!袁相野抢功是事实!袁朴同上门闹事是事实!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跟着你!”

“少帅,”梁大人眼皮子直跳:“这是街头汉子们说的话,您是知道国家法度的人,千万别这样。”对一旁的人使眼色:“快请少帅进去,泡好茶来!”

萧护一甩手,把扶的人推开,沉着脸:“我见到姓袁的,好不好,再煽他几巴掌!”

少帅当街甩袁将军耳光,也是一件最近的新闻,扎着十几双翅膀飞遍京里京外。有出京的官员们,估计把这新闻传到京外。

袁家也有两个人在兵部,低着头进去,脸比墨汁还难看。武将们是赢了,不占理,只要一对一,也可以炫耀。

这一对一,男人对女人,合适比试的衣服对上大红罗衣裙,家传长兵器落人手。不知道多少人笑话!

萧护只不进去,大门上嚷了一通,和几个认识的官员们扯几句,见到邹国舅来。邹国舅见到他也想躲,心想今天日子不对,又碰到他!

“国舅,”萧护走上去,梁尚书趁机走开,刚才萧护不让他进去,就大门上站着。邹国舅解救了梁尚书,自己没奈何站住,也沉着脸阴如北风,不咸不淡:“啊,是少帅。”萧护中气十足:“几时才能见皇上?皇上对宁王最为情重,我们还要领赏赐呢。不然,我去托永宁侯?”

短短两天,打听到一件事,就是永宁侯对寿昌郡主不客气。

这种私密,人不在京中是听不到的。这是拜张阁老时听到的。

说曹操曹操到,张阁老到了。萧护不缠他,张阁老自己下轿子,他年纪约五十开外,有些虚弱,但笑声强撑着大:“哈哈哈哈,少帅在,国舅也在,”萧护寸步不丢邹国舅,免得他也如梁尚书般借机走开,见张阁老自己过来,萧护见礼:“见过阁老,我正在问国舅爷,几时圣安,几时进宫?”

邹国舅脸腾的红了,他可以欺负萧护不知道,却不能欺负张阁老不知道,这老东西有什么不知道的?

永宁侯初长成,十二岁就敢揍寿昌,当人面甩她巴掌。再大些,十四岁指责兄嫂管教不力,当年邹国舅回京,永宁侯就寿昌的事上门责问国舅:“欲养纨绔乎?吾家不要!”寿昌郡主,姓石,不姓邹。

叔叔比舅舅大。

要说邹国舅在京中怕的人,就有这位永宁侯。

殿下们不怕,对太子不客气,国舅也不客气就是。但是永宁侯是亲戚,是自己姐姐江宁郡王妃的亲小叔子,嫡亲的。贵妃在宫中,又可以为太子谋。管她真心假心,她没有孩子,只能变太子。

邹国舅不太敢得罪永宁侯,最多说他后生无知,无知就无畏,敢上门指责自己。好吧,寿昌不好,人人知道,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惯着她,皇帝有皇帝的原因,国舅有国舅的原因,永宁侯讨厌寿昌郡主,也有他的原因。

大家是亲戚,国舅年长,不能随意撕破脸,免得自己姐姐担心。他在外不在京中,回来就发现永宁侯虽还年纪狂妄,人缘儿却更稳当不少。朝中已有大小国舅之分,邹国舅有时候让步,越发的小国舅上来了。

------题外话------

大国舅大,小国舅大;大国舅大,小国舅大,

亲们,想让大国舅大,还是小国舅大,

慢慢想,抬头,入神,看天,倒口袋,底翻天,仔捡月票来了哈哈哈……

一个不能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