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世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周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恶事,所以老天爷才惩罚他今生做了顺天府尹。表面上,他是京城的父母官,而事实上,在权贵多如狗的天子脚下,他这个知府做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街面上随便一个商铺的掌柜,周严都不敢轻易得罪,因为那人背后极有可能是权势滔天的勋贵、权宦。
还有那些个斗鸡走狗、嚣张跋扈的纨绔们,更是整日的制造麻烦,偏偏哪一个都不是周严敢随便整治的。
幸好京城还有御史,圣人也不是个昏君,周严在顺天府尹的任上才磕磕绊绊的坐了五年。
但最近几个月里,京城频频发生大事。
皇子逼宫那样的事就不提了,周严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左右。也无权置喙。
可似赵指挥使在京城遇刺,民宅莫名爆炸等涉及京城治安等问题的事件,周严却是脱不开干系。
为了这两个案子,周严过年都没有过踏实。
幸好这两件案子最后由锦衣卫接手了,周严将全部的卷宗交出去后,方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他放下心来,京城便又爆出的‘奇案’。
“唉~~”
周严穿着常服,坐在后衙的院子里,望着冒出新芽的石榴树发呆。
周严才不信圣人尚未知道此事。锦衣卫又不是摆设。
圣人明明知道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圣人最是个强势、果决的人,绝不会容忍臣子私自豢养密探、死士。
但为何在齐家的事情上,却如此的反常?!
莫非圣人另有打算?
周严越想越觉得这事棘手,根本不知该如何审理。无奈之下,只得来了个‘拖’字诀。
周妻静静的想了许久,方勾唇笑道:“老爷,您何必为难?还是那句话,百姓来告状,您按照规矩审理就是。”
周严不解,“可齐家——”
周妻故意问了句,“齐家?这关齐家什么事?被告不是曲进财吗?”
周严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但还是问了句:“曲进财和齐家的关系——”就摆在哪儿,有脑子的人便会知道真正的被告是谁。
周妻笑得愈发灿烂,“曲进财曾经是齐家的旧仆,可现在是良民,至少在顺天府的户籍册子上,他和齐家没有半点关系。”
周严定定的看着妻子,良久,也不禁露出笑容,用力一拍石桌,“没错,就这么办。”
圣人不表态,齐家不着急,反倒是把他周严一个局外人架在火上烤,这也太欺负老实人了。
在妻子的提醒下,周严这个老实人决定继续‘老实’下去。
不管什么替身、正主儿,不去妄自猜测什么阴谋诡计,他就认准一件事:按律判案。
至于后续会有怎样的反应,那就与他周某人无关了。
次日,周严升堂问安,按照流程,先请来原告,然后从大牢里提来被告。
大堂上,原告一番哭诉、痛斥,被告悉数反驳、解释,双方各持一词,争执不休。
周严一拍惊堂木,命差役们分头去曲进财名下的几处‘茶室’、‘酒肆’调查。结果却并未发现原告所说的女探子。
而曲家更是被掘地三尺的搜查,也没有发现所谓的‘百官密档’、‘勒索清单’。
没有证据,周严便依律判处婢女诬告,奴告主原就是‘大逆不道’,诬告更是罪加一等,理当处以极刑,遇赦不赦。
被告曲进财被判无罪,当堂释放。
周严干净利索的判完了案子,便忐忑的等着宫里的宣召、或是朝中御史的弹劾。
结果等了好几日,却半点风声都没有,让他苦恼了大半个月的案子,竟像一粒石子掉入了大海之中,除了些微涟漪,再无其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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