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位一等神威将军兼之人尽皆知的老纨绔,也不知道是听多了还是怎样,说起书来居然信手拈来、滔滔不绝。
他将贾琏得了张氏嫁妆之后如何被人捧两句就飘飘然乐不可支地当冤大头,如何被管事们糊弄最后把“收益不好”的铺子田地贱卖出去只是到手的就一点小钱,等等一步接一步的败家行为,形象生动地描述出来。
最后,贾赦还总结道:
“如此下去,不出一年,你母亲的嫁妆就给你败光了!
可你早就习惯这种大手大脚、受人奉承的日子,这没了银钱,那可怎么办?
这时候你定是这般想了,反正荣府日后便是你的,待他日掌了权,何愁银钱的问题?荣府的家底,可不是区区一个妇人的嫁妆能比。他最后甚至愤愤地道: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傻事,我才不会干!与其这样,败在我手上,我才能开心!
至于你母亲的东西,我真心不稀罕,你自个好好留着吧。”
听得这话,贾琏的不满瞬间飙升至极点。
——贾琏本就正直最不服管教的年纪,贾赦由着贾琏自行做选择犹好,要是自作主张给作了决定,就绝对不干了,绝对要跟贾赦对着来了。
就见贾琏强忍着不发火地道:“父亲,您莫要危言耸听,什么‘装疯卖傻’——”
那都是因为你没用啊!
——这话贾琏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还有理智,才没祸从口出。他咬了咬牙,才说:“什么守不守的,这事,哪有您说的这般严重!”
“……谁都知道荣府是块大肥肉,便是你自个,也不愿轻易松口。难道,你还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盯着?”贾赦故作不屑地撇撇嘴,“真是天真!”
“我……父亲……”贾琏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可一下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看出贾琏的疑惑,贾赦特意道:“我只问你一句,如今荣禧堂,是谁在住着?”
——是二叔一家。贾琏一怔,心里却想。可是,这是当初祖母的要求啊,父亲不也是同意的吗?
转念又想,荣府明明是大房当家,为何荣禧堂得给二叔住着?
……父亲,又为什么会同意?贾琏虽依旧懵懂,但亦生了想法。
贾赦见贾琏似有所悟,就索性摊开来说:
“……你老子我,如今不过是占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的理,‘谁’都心中不服;待有朝一日,连这点理都没了,你道如何?”
贾赦这话,就差明晃晃地说,有人上蹿下跳,在各种觊觎着荣府家业了。
得益于近来,贾琏的舅母张刘氏不着痕迹兼谆谆不倦地抹黑贾家大房以外的人,此刻的贾琏闻得此言,理智上竟有些相信了;但情感上,相对这个父亲,他还是偏向了打小相处的二叔二婶。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望着贾琏略微怔忪的表情,贾赦叹了一口气。他低声唤道,“琏儿。”
贾琏回过神,看向贾赦。
贾赦说:“之前的问题,我依然保留着。”
见贾琏谷欠说什么,贾赦抬手阻了:“你先听我说。我亦会给你一个机会,好叫你看看,现今的荣府,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待到那时,你再来告诉我——你要怎么选。”
贾琏低头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贾赦心下“啧啧”了两声。总算可以开“掰”了!
——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