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伶仃意 8.神女的代价

她真的是吓到了，她为什么会冲下城墙，又为什么会挥出那一剑，她觉得自己就像鬼上身了一般，刚才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将她原本的情绪扩大了一万倍。

“没事，没事了。”

墨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她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似是有欢呼声，也有很多哭泣声。有人喊着神女万岁，但只是在几秒之后，这一切都归于寂无，她昏倒了过去。

“将军，她怎么办？”

一个将士指了指躺在地上重伤的鸣翠问道。

刚才的那个爆炸，他躲闪不及之时是鸣翠拉了他一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他深深叹了口气。

“带回去找人好生照顾吧，她不能这般死去。”

夏菱缓缓醒来已是三天后，她醒来看见墨风守在她床头，一直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接着就很无脑的跟他问了句。

“请问你们这里有心理医生么？”

墨风看着她的脸抽搐了两下。

“你是说你心理有疾病？”

夏菱拨浪鼓似的点了点头，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精神分裂了，甚至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官了。

墨风毫不客气的撇了夏菱一眼，然后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两边脸蛋狠狠掐了起来。

“我看你就是少虐，挨顿打就清醒了。”

夏菱揉着自己的小脸蛋，一拍大腿便坐了起来。

“墨风，我感觉今天神女她回来了！那个下城墙的，一定不是我！”

她说的斩钉截铁，还一边点着头自我赞同。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让你上战场了。”

墨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再也”两个字说的很重，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夏菱有些呆愣的看着他，微红着脸摆了摆手，语气竟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撒娇的意味。

“反正你都不好好听我说话。”

墨风从雪岚那端来了一碗粥，吹了吹气，一勺子递到了夏菱的嘴边。

看到雪岚，那日战场上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这才想起了鸣翠。

“鸣翠呢？鸣翠！”

“她受伤了，在另一个屋子里照顾着呢。你若是不放心，一会我带你去看她。”

夏菱点点头，乖乖的吃了几口粥，突然发现墨风的面容也是非常憔悴。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呀？”她的声音难得的变得温柔。

墨风扭了扭脖子，一脸不在乎的笑道。

“待会躺会就好了，怎么，你心疼了？”

夏菱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转换情绪还真是快，最重要的表情还一本正经的。

“要是心疼就给点奖励吧。”

墨风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滑下，将她额间散落的碎发夹在了耳后。然后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了夏菱的唇齿间。

夏菱第一次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夹杂着青草的风的味道。总之，很好闻很好闻就是了。

只是短短的几秒，宛若第一次的初吻，墨风小心翼翼的离开。夏菱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目光，谁叫他长得太帅呢。

墨风一个翻身躺上了床，将夏菱往床铺里挤了挤。

“你消耗太多，需要静养。就再陪我休息会吧。”

夏菱觉得自己就像个失去思考能力的布娃娃，被墨风随意逗弄。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没好气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是睡了三天的人了，此时哪里还睡的下去，再加上身旁还躺着个这样的人。她开始仔细观察起墨风的脸。

这就是原生态的俊男吧！夏菱想。

在27世纪，整容已经成为了稀松平常的生活必需品。大家把自己整成自己喜爱的样子，在夏菱的眼里看来，就像是每个人都戴了个面具出门一般。

刀刻一般的双眼皮，性感的嘴唇，英挺的鼻梁，小麦色的诱人皮肤......一想到这般好看的男子现在便是她的丈夫，就算是临时的，那也是一种超强福利啊！夏菱的脸上就少有的挂上了一丝花痴的笑。

夏菱乐的开心，忽然一低头看见墨风正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看，不禁吓了她一大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一脸埋怨。

“你怎么没睡啊，要吓死人呢。”

“我本就睡不着，你在旁边动来动去的我便看看你做什么。”

“你不累么，为什么睡不着？”

墨风侧过身，看着夏菱的眼微微闪烁了下，那是他不想记起的回忆，但也是他之所以能陪伴她的契机。

“六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受到了惊吓。从此便成了无眠者，再也睡不着了。”

墨风的回答让夏菱微微惊讶。这样戎马一生的男子，是什么事情竟在他心中打了二十几年的结。

“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或许我能帮你。”

夏菱是27世纪的造梦师，换一种说法，对于治疗重度失眠，她可是专家。但前提是墨风要愿意同她敞开心扉。

墨风看着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你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话。”

“我说了我不是神女。”

听到墨风那么说，不知怎么，夏菱的心里掀起一阵不悦。

墨风没有在意夏菱的不悦，他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到了嘴边。

“不管你是谁，菱儿，等你的心完全属于我的时候，我就将属于我的一切告诉你。”

他说的如此真挚，一下抚平了夏菱的心。她悄悄将手收了回来，顺从的点点头，心里却对墨风的失眠症上了心。胡思乱想间，也许身体是真的很累，她竟又真的晕乎乎的睡着了。

梦。

“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怪物！你是怪物！”

四面八方的骂声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神经，小小的她蜷缩在角落里不停的抽泣。

“你是小仙女，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稚嫩的男声如黑夜里的一扇窗户，结实的小手拉向她，给予她无限的安全感。她抬头望向他，却忽见一把利刃，狠狠的砍向了那男孩的肩膀。

一瞬间，男孩变成了男人，在一片火海中，她焦急的越过了一个个冰冷的尸体，泪水在她的脸上狂奔。

她看见前方有一个男子命在旦夕，剑刺在他的胸前奄奄一息。但是他的前面，小男孩沾着鲜血的白衫刺痛了她的眼。

她不管不顾的奔向那里，她以为她是要去救他。一座牢笼却忽然阻止了她所有的遐想。

“叶菱，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狠心么？”

“你不再是我心上的那个人。”

又是潮湿黑暗的房间，哭泣，痛苦，无边无际的孤独。一个清脆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她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

“妈妈......”

她的话音刚落，那身影忽然被团团烈火包围，她焦急的上前想要去拉住那烈火中的手，但是她拉不到......

忽然，在那火堆中，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叶菱，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给我们取这个名字嘛？因为我们注定伶仃。”

“叶菱，你知道吗，这便是神女的代价。”

房间里的灯光骤亮，夏菱猛的睁开眼大口的喘息着。

她摸了摸身旁的被单，凉飕飕的，看来墨风已经走了许久。

又是一场噩梦，夏菱不禁懊恼起来怎么来了这一场美梦都没做过，难道这具身体就没有什么幸福的回忆么。

据她这阵子的推断，她时不时的就会看到或者梦见神女以前的事情，如果等这些回忆都拼凑起来了，说不定神女的意识便可以回来，她也可以安然离去。

可是这过程未免也太辛苦了！她有些委屈的把嘴翘的老高，脑子里忽然想起梦中那女子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便是神女的代价。”

神女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作为神女，是要牺牲什么东西么？可是她到现在也都还好好地，什么也没发生啊。

旺盛的求知欲又将夏菱困扰住，她一向是行动派，自然是不会有了疑问还往肚子里咽的。

但墨风他们从未跟她提及过神女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想必问他也定不会乖乖告诉她，身边的女侍就更别提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夏菱非常聪明的直接杀到了图书室。

她刚为自己的决定而骄傲时，关于神女成堆的书却着实让她的嘴里塞下了一个鸡蛋。

“我靠，这也太多了吧！”

她反复感叹着，信心一下从一百降到了零。她从中随意挑选了两本，又找了两本关于失眠的书，对着那厚厚的一叠纸深吸一口气。

“夏菱，慢慢来吧，你可以的。”

她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高高的书架，看的倒也入了迷。

“嘘。”

墨风对管理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夏菱的背面。

他透过稀疏的书本看着她，眼里是温柔的，又带着些许的悲伤。

“《神女记实录》第八章第一条。随着神女磁力的日益强大，人类**将无法符合高磁场的频率，而造成神经精神损伤。随着神女年龄的增长，会逐渐失去情感感受......”

夏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些木讷的开始发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什么，书上的意思是，她会逐渐变成冷血怪物么？

她想起梦里那些叫嚷自己怪物的声音，浑身便忍不住微微发颤。她环抱住自己的膝盖，蜷成一个球状。鼻子有些酸酸的，但是她忍住了眼泪。

“原来神女这么可怜啊。”

“这难道是家族精神病？”

她喃喃自语着，伸手去翻下一页。但奇怪的是，下一页竟然是空白！不，整本书后面都是空白。

她有些烦躁的扔开了书，却没有力气再去看别的。

她将那两本失眠的书抱在怀里，有些神不守舍的跟管理员打了招呼然后离去。

“将军，这是何必呢，她早晚要知道的。”

墨风拾起那被扔在地上的书，轻轻拍了拍，是他将后面的文字抹去的。

“我只是不忍心，让她一下子承受这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