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陡然一阵风起,崩裂开的结界像是一抔暗色的粉尘,随风向四处飘散开。结界外联军忍者们的视线被阻隔了最后的一瞬间,这时候,裕里就像离弦之箭那样飞身而出。一次心跳的时间,她手中的苦无已然饮血,而她也选择好了下一个目标。
按照最后的计划,裕里用换气的功夫想,先减少数量。
于是被她选中的雾忍闷哼一声倒下。
可在这之后的第三次选择却开始变得艰难,因为数以十记的对手已经齐齐向裕里涌来,一眼扫去就如同天空中的乌云一般黑压压一片。更何况更加致命的并非乌云本身,而是夹杂其间的风雨雷电。
“按照计划!”稍远些的地方有人在喊叫,“先封住她的飞雷神!”
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人命令中的意思。敌人来得太快,裕里甚至连最先到达身边的到底有几个人都没能看清楚。她只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用那条没受伤的腿猛一点地,闪身跃到最近的那个雾忍的左侧。距离移动之后的位置不足半米远就是一棵巨大的松树。背靠树干,裕里在过后的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只需要面对左、右、前、上至多四名敌人——这是她此时唯一能够争取到的优势。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裕里让过的那名雾忍因为回头而失了先机,首先被抹了脖子。从右边和正前方冲来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侧时隐时现的查克拉线,而跃上头顶的第四个人显然因为腾跃滞空浪费了两秒的时间,以至于让裕里可以好整以暇地单独对上他。
但再度围上来的敌人就不那么好对付了,裕里甚至看到最先的四五个人停顿了一小会儿用来交换眼色。腿伤的限制使她不可能在这时候主动出击,裕里紧了紧手中的特制苦无,心想,再等等,为了节省查克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用飞雷神。
联军队伍中飞来数道水箭,合在一起击在裕里紧靠的树干上。松树倒下的巨大轰鸣声中,裕里侧身让过三支苦无,一把太刀,低头躲过一记横踢,只在反击杀人时,被一记最无关紧要的掌击印在左肩。
以微不足道的轻伤换取敌人的性命,这本是忍者战斗中最为划算的买卖,但等到十几秒钟后裕里再无法招架联军的围攻而使用飞雷神转移时,却差点儿因此吃了大亏。体内原本运转自如的查克拉在通过被击中的左肩时停滞了一小会儿,使得这次忍术的使用花费了整整两秒时间。当裕里最终施术脱困成功,身上已经多出了四五道伤口。
击出那记掌击的忍者似乎戴着云隐的护额,短暂的喘息的时间里裕里思考着。
云忍的结界班。裕里心中最后的一点疑云当即散去,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封住飞雷神,也终于明白了他们是怎么的击杀波风水门,但她此时只想大笑。一眼望去还剩余的云忍实在太少,至少他们是不够对付我的了,她想着,随即就再度被围上。
最先被解决的当然是那几个云忍,然后是实力稍低的雾忍。裕里小心翼翼避开数得上号的几个强者——比如鬼灯满月,然后在躲闪人群的围攻时一次又一次伺机反击。繁茂的树林、齐腰的灌木丛乃至坑洼不平的地面都是她最好的掩护,但敌人倒下的速度很快,裕里身上伤口增加的速度更快。
在混战中“万不得已的时候”远比想象得要多得多,终于查克拉越来越少几近枯竭,敌人也剩下不足二十人时,裕里下决心最后一次使用飞雷神,对那个戴面具的雾隐暗杀队。再不斩称他为青,裕里想,那是个感知忍者,难缠的家伙。
果不其然,戴面具的青显然拥有与先前交手的对手截然不同的超凡直觉,因为就在裕里现身在他背后的那一瞬间,他竟已抢先一步回转了半个身体,手中苦无也十分老道地以刃侧的平面而非锋锐来格挡她的攻击。
“裕里。”少年说。
原来这里真的是我的终结了,裕里想。本来应该还有很多感慨的,比如“啊,好可惜,只差一点点就能活下去的”或是“完成了这次行动,战争真的可以结束了吧”。
可什么也没有,这时候裕里的脑海中意外地空白一片。
不能再见面了啊……
她这样乏味地想着,勉强向水波中那道虚幻的、她所臆想出来的影子伸出手。
指尖就好像真的触碰到令人安心的温度,双手就好像真的被微带薄茧的有力的手掌握紧。裕里终于失去意识,一点一点下沉。
狂烈的风卷得河面泛起阵阵涟漪,岸边似乎是整片树林里全部的树叶一齐舞动起来发出哗哗巨响。一道响雷划破天际,夏日的暴雨骤然而至。
北线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卡卡西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上首位置的奈良鹿久正指着战术地图讲到“等影卫队长小村裕里的情报到达,我们有可能可以用到的战术方案之二”,此时也停下,和其他七八个上忍一起看向卡卡西——他的动作大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
室内弥散起一股雨夜特有的潮湿气味,片刻的寂静后,奈良鹿久问道:“卡卡西,你发现什么不妥了么?”
“不……”卡卡西似乎这才回了神,有些尴尬地笑着说,“呵呵,抱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请继续吧。”
等到战术讨论重新开始,卡卡西才低头去看收到桌下的自己的双手。裕里的飞雷神节点木坠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但栓坠子的绳子却莫名其妙地断开了。卡卡西感到一阵心悸,无缘无故却又特别明显的,他觉得一定有什么别的东西和那绳子同时断掉了。
裕里?他假设,又立刻将之否决。他告诉自己,他们都在等她,等她手上的情报,所以她没有理由不回来。
但卡卡西的心底却有两个画面猛地浮现出来,交缠到一起挥之不去。
那都是在清晨发生的事,他第一次拥抱她,他第一次……吻她。
他还记得三年前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松手,一把小巧的钥匙滑进女孩子的口袋里。
今天早上的记忆则更加清晰,他很混账地在吻她时想着怎么打晕她。
而那个时候,裕里在回应他的吻之前,做了什么?
窗外杂乱的雨声一阵一阵传进来。
卡卡西像是骤然失了心跳。
他一跃而起,猛一把扯开背后的忍具包就向下倾倒。
叮铃桄榔,苦无手里剑钢锁之类的忍具撒了满地。一片狼藉间,一枚裹着焦白相间碎布片的柱形物体滴溜溜滚到卡卡西的脚边。随着震动,属于波风水门的披风残布掀开一角,小半截华丽的卷轴露出来,在会议室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眼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