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和居铭丰睡了十年。
这十年睡下去,林舒钱也有了,还债也不算压力了——虽然居铭丰没肯让他还。睡着睡着,两人还有感情了。中途林舒起过那么三四六八次分手的念头,但都无疾而终。他开头还觉得居铭丰比不上软软的妹子,后来两人的事业和生活搅和得深了,林舒就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这人向来现实得令人发指,居铭丰从两手不沾阳春水到一年为他做几十顿烛光晚餐,虽说做了十年还是做得不太好吃吧,但是那心意还不如签下一份股份优先转让合同让林舒觉得安心,也是够呛。
其实在那事儿发生之前,林舒隐隐约约还是承认了,自己是爱居铭丰的。
但不是那种爱。
林舒这个人,和个男人睡了十年还是笔直笔直的。虽说他作风挺正派,还和居铭丰睡着就从来不招惹妹子,但这还是不妨碍他继续直。
这直的一大表现,就在于他即使知道居铭丰要结婚了,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对方总归是回归了正道。
事实上,对于林舒来说,也确实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以后两人不用再□□了——对于林舒来说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虽说这么多年了,除了头一开始的时候,他现在和居铭丰做这档子事也不是完全没有乐趣,但是总归是不得劲——其他方面,对林舒来说还是没有改变。
两人还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还能偶尔一起喝酒……至少对于林舒来说,是这样的。
只是他轻松的心情,却只延续到了婚礼前一个小时。
滨海市的这一天是个大日子。
这个大日子的含义和居铭丰的婚礼没什么关系,最主要是前一天晚上郊区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有大型不明飞行物坠落。
这个大型不明飞行物,其实说得就是ufo。不过这回不同以往——以往都是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照片啊,传说啊,但是这次可是的坠落可是大半个城市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有残骸遗留。
这让整个城市都有些骚动起来,很多人都索性不上班了,全跑去围观ufo了,可能还想着有机会的话捡个什么零件的作纪念。
不过林舒觉得他们的愿望想要实现很难——听说昨晚坠落发生十分钟内,事故周边地区就全部被封锁了。滨海市这边的警方自从建国以来就没有反应这么迅速过,简直像是被突然开启了基因锁一样。
不过这跟林舒没什么关系。
对他来说,就算是发现了*外星人,也比不上居铭丰的婚礼重要。自从知道居铭丰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两人就没能单独说上两句话以上的机会。新娘算是个老熟人,但这段时间里林舒只见过对方一面,虽然他尽量表现得友好,妹子却并不给面子,还当面质问林舒怎么还不结婚。
林舒对于最后能和居铭丰修成正果的女孩子总归是多了一份容忍,所以很能理解对方对居铭丰年少无知下所创造的黑历史的不满,从善如流说道:“你们结完了我就开始搜寻人选。
林舒张嘴想要叫一句,无奈肺腑受伤,并不能发出在这一片嘈杂之中足够引起他人注意的声响。然后他就没有机会了——那人钻进车厢之后没多久,车厢便发生了惊人的爆炸。
随着一声巨响,蘑菇云拔地而起,无数的铁渣碎片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然后落在了……突然冲出来扑在林舒身上的人背后。
黏糊的血液淋了林舒一手,竟仿佛还夹着一瞬间被烫焦的人肉。林舒本能地抱紧了那个熟悉的身躯,在漫天砂铁灰火的暴雨下,以一种为不可闻的嘶哑声音问道:“你……婚礼……”
居铭丰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是他张了张嘴,似乎试图回答林舒的问题,却又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然后……第二辆货车也发出了如同小型核弹一般的剧烈爆炸。
林舒不知道,最后染湿了他的瞳孔的,是居铭丰的血,还是自己的泪。
我爱你,只是也许和你期盼的不一样。
我爱你,以一种你或许永远不能理解的方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过于如此。
林舒想,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因为这个剧本,和他预期之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要抱紧了居铭丰,但是却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手,脚,乃至一切感官。
他只觉得最后那一刻,脑子里爆出一道金色的烟火,几乎如同赤日那样灿烂灼眼,把他从意识中彻底吞没。
林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坐这个动作,反而把他自己给惊了一下——毕竟这个动作肯定是要活着才能这么利落地完成。
然后他便看到一个看上去有几分陌生,却又隐约带着点熟悉感的房间。
林舒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这是他老家的房子——父亲和继母结婚之后没多久,这套房子就被卖掉了,换成了在滨海市一套商品房的首付款。
林舒疑惑自己难道是在做梦吗?
人死后还会做梦吗?
抱着这样一个疑问,林舒捏了捏自己的脸——触感很真实,即使没用大力捏,没感觉到痛,林舒也觉得这感官不太像是做梦了。
然后他很快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他的手变小了,皮肤变得幼嫩软乎了,手臂大腿什么的,全部缩水了n个号,变得有点迷你。
林舒猛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地板啪啪啪地跑到了浴室的大镜子前面,然后看到了镜子里大约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孩——他觉得这场景更像做梦了。
为了验证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梦,林舒又跑回了房间里,找出了一个书包,翻出了一大堆的书本——小学语文四年级,小学数学四年级……作业本上写着一排一排的方程式,逻辑清晰字迹清晰,看上去倒是真实得很。
然后林舒就听到了敲门声,和一个女人语气温柔的叫唤:“小舒,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