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和友人录 152 诀别

“苏莫！苏莫！苏莫……”

一声声呼唤恍若从遥远的天边响起，遥远的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这个声音让他感觉发自灵魂的熟悉，仿佛与自己有着割不断的联系，相伴了无数段岁月。

在这个声音的呼唤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中一片迷茫：“唔，这是哪里？我是谁？”

刚才，他似乎是在做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梦。

一个人独自飘荡在虚无的空间中，没有光亮，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感知到。

只有无边无尽的孤寂包裹着他，那是比死亡还要黑暗的景象，让他孤独的想要发疯，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恐怖的死寂。

仿佛，他被流放到了世界的尽头，除了他再没一个活物！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他终于重新感知到了身体的存在。

各种声响，无尽色彩扑面而来，重生般的喜悦充盈在他心头。

他双眼无神的打量着周围，眼睛中满是浓浓的陌生感。

只见这里似乎是一个灼热的房间之中，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座五人合抱大小的炉子。在熊熊火焰的煅烧下，炉里面的铁水在不停地沸腾着。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手中端着一个簸箕，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扔进去一些。

炉里面的颜色也逐渐从赤红，变成了银紫两色，散发着奇异的光晕，不停地流转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种颜色逐渐分开，形成了两把剑，一把紫色，一把银色。

但是，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两把剑只有形，却迟迟无法化为实体，反而在慢慢的融化。

男子眉头皱成一团，眼睛中满是犹豫，直接忽视了脸上豆大的汗水。

“夫君，应该是缺少灵吧？”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掏出手帕温柔的为他擦汗。

“万物皆有灵。但这两把剑所用材料太过于逆天，似乎遭受了上天限制，无法诞生灵性。”

“不是有祭剑之说吗……”

男子顿时身体一颤，喘着粗气大吼道：“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晋王只给了我们三年时间，如今只剩下最后三天。剑不成，不但我们和赤儿会被砍头，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要陪葬。夫君，就让我来祭剑吧！”女子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显然早已做下了决定。

“不行，那样你会死的！”

男子抱着头蹲坐在地上，眼睛中流出了泪水，内心中满是无尽的自责。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都是因为表现的太过于天才，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名传天下的铸剑大师，却没有与名气相匹配的强大实力。

因而惹来了这场无妄之灾，那个残暴的君王竟然想让他这个凡人铸造绝世王兵！

耗尽了家族的底蕴凑够了材料，但他根本没有相应的实力，锻造王兵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法成功。

在两人身边，一个紫发少年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站在另一个世界，明明相距不足一米，却没有一人看到他。

“唔，似乎，很熟悉哎？”苏莫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总感觉和这两人有一种发自灵魂的亲近。

有点类似和母亲在一起时的感觉，但又不完全是，就像，就像看到了自己！

男子痛苦的蹲在地上，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亲人朋友，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女子温柔的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夫君，赤儿有着超凡的天赋。但是，我只求你让他做一个普通人，不要闯入这个乱世中。也不要报仇，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可惜，再也看不到……”

她说着说着松开了对方，男子意识到不好，猛地站了起来，却眼睁睁的看着女子跳进了铸剑炉之中！

祭剑，必须要诚心诚意，真心舍弃自己的性命，只要有一丝犹豫就不会成功。

“不！”

男子惊恐的伸手试图将她拉出来，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轰~

火焰暴涨，瞬间吞噬了那张带着笑容面容，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铸剑炉中两把剑迅速的成型，一股俯瞰众生、刺破苍穹的绝世锋芒诞生了，瞬间将整个房顶无声无息的泯灭了，露出了外面早已乌云密布的天空。

咔嚓~

雷鸣声轰然响起，一道道粗大的雷蛇在乌云中游走，恍若上天发怒想要毁灭一切。

男子抬起头望着天空，怒吼道：“贼老天，我不甘心啊！”

咔嚓~

一道道雷蛇劈落下来，眼看着男子的身体就会化为灰烬，这时铸剑炉中那把紫色的剑瞬间飞起，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雷蛇。

刺眼的光芒爆开，将周围的一切都粉碎了，男子却毫发无损，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雷光迅速的消失了，露出了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洒下，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爹爹！爹爹！”

不远处传来了带着哭腔的童音，让他回过神来，急忙望过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幼童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男子原本想要跳入铸剑炉的冲动戛然而止，重重地叹口气，朝着幼童走了过去……

“苏莫！”

熟悉的呼唤响起，苏莫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少女走过来，温柔的为他擦了擦眼角，让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流泪了，不知在为什么伤心。

“苏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呆呆的看着碎裂的铸剑炉，仍未从刚才的一幕中醒转过来。

“因为你的人类之躯遭受了破坏，所以才会复苏过往的记忆。这里实际上就是莫邪剑的记忆，也就是你前身的记忆。”

苏兮露出了笑容，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小笨蛋为何会变成一个男的，虽然长得很可爱罢了。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我变成你来作为补偿。”

“三界没有轮回，我并不是莫邪，只是苏莫！你也不欠我什么，不需要补偿我的。”苏莫郑重的回道。

“可惜我在乎啊。当初拿着你送给了晋王后我也选择以身祭剑。又过了很长时间后，赤儿拿着干将剑刺杀了那个残暴的家伙，也算是为我们报仇了。”

“唉，也是苦了他，生活在仇恨中……”

“对不起。”

少女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一如刚才的一幕再现：“抱歉呐，我本想这次离开后就做你的妻子，和你再也不分开了，一起去浪迹天涯，看遍天下。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别吓我，你怎么了！”苏莫想起了刚才的一幕，不由得彻底慌乱了。

对方的身体在慢慢的变淡，一点点的失去了色彩，只是笑容越发地温柔――

“苏莫，欠你的我可是还给你了哟……”

他慌乱的扑过去想要抓住她，结果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抓到，那个倩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