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和友人录 154 一场梦和称呼

咔咔~

虚空中无数的破碎声音越来越密集，苏莫呆愣在原地忽然不知该做什么，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想要报仇也完成了。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整个学校都被摧毁了，连带着他所认识的所有同学朋友都消失了，如今这个世界和他有联系的人类只剩下淑媛阿姨他们。

看来我果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我的存在只会带来无穷的灾难，苏莫心中越发的迷茫，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他的诞生本就是逆天而为，注定要遭受无穷的苦难折磨，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命运。

命运滚滚不可阻挡，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朝着无尽的未来流去。

有人天生为王，有人落草为寇，而他的命运就是被这个世界驱逐。整个世界都在敌视他，寻找一切的机会想要抹杀他这个践踏天地法则之人。

不然，为何那个恶鬼偏偏等他到了公园，偏偏在那一天才神智崩溃，想要拉着他陪葬？

为何偏偏在他去的时候，炎君子才会无意间放出了被封印的可怕妖怪？

为何偏偏在他想要帮助的时候，诸怀能够封王，差点杀死所有人？

如今，楚丘和更是因为他的缘故试图以整个校园数千条人命为代价，来让青梅竹马复活！

毕竟都是自己的错，若是因此牵连到无辜之人，那就罪过大了。

或许，真的应该离开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和深刻，让他的身体也越发的空灵，仿佛神话中的羽化飞仙，下一刻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嗤嗤~

一道道彩色丝线突然从虚空中出现，连接到他的身上，让其瞬间从那种奇异的“飞升”状态中挣脱出来。

他双眼中满是茫然的看着对方，只听柳念薇平静道：“他们都没有死，你不需要自责。”

“没有死！真的吗？”苏莫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瞬间“活”了过来，而不是先前随时可能消失的状态。

“这里是梦境世界，现世为梦，夜梦为真。真与假只是一念之间，他们死的只是在这个世界的躯体，就像是你在梦中被人杀死那样，现世并不受到影响。”柳念薇眼睛中流转着无数的彩色光点，密密麻麻的如同星空般璀璨夺目。

虽然这样解释很合理，但苏莫仍然满是疑惑：“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需要苏兮献出自己的本源才能复活我？”

若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为什么要让她付出自己的一切，连智慧记忆都被残忍的剥夺了，这个梦也太残酷了吧？

“那人试图斩断你和现世的联系，以此来研究你是如何诞生的，破坏了你的本源，从这方面说你已经死了。但那人只是为了研究，并没有彻底的抹杀你，所以才可以用和你同源的她的本源来让填补你的空缺。只是修补，并不是复活。”柳念薇解释道。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真理。”

唉~

苏莫叹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是灾星，带来了一个个灾难。

那个女孩虽然继承了干将——也就是那个铸剑男子的大部分记忆，但她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经历几百年才诞生的新生生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妖怪。

可是，她偏偏认真了，非要代替那个男子来还债，为了他而葬送了自己历经无数磨难才诞生的灵性。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再次诞生灵性，化成妖怪？”

“一切皆有可能，只是会需要无比漫长的岁月。”

对方扶了一下眼镜，身形越发的单薄，如同挂在枝头枯黄的叶子，或许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飘零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再也没有人能够发现。

又一个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之人，让他忍不住问道：“你、你好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需要我做些什么？”

“每一次出手都会减少我和现世的因缘，如今算来我应该还有六个月的寿命，到时将会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只有等你封王后才能帮助我，帮我斩断这份因缘。”对方神色中浮现了一丝落寞，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没有人知道自己。

“好，我答应你！”苏莫重重的点点头，对方这么不惜代价的帮助他，只是为了一丝可能。

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自己死了却没有人能够记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那种情景，想想就让他浑身发寒。

若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

咔咔~

破裂声仍在持续，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天空化为了无尽的灰色乱流，狂暴的能量在整个小世界中游走。

无穷无尽的能量朝着中心汇聚，那里像是有一个黑洞，在吞噬一切。

苏莫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了时空的边缘，眼睁睁的看着在自己的身体被拉长无数倍，变成了一个面条人。

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呆呆的注视着世界毁灭的一幕大戏。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张非常真实的立体画卷，被撕裂城无数的碎片，但里面显现的东西却都是真实的。

空气在破碎，大地泥土也在破碎，一切都在走向毁灭。

片刻后，整个小世界彻底的崩碎了，所有的能量都汇聚到中心处的黑色旋涡中。

漩涡不停地转动，迅速的变小变小，最终在一声轻响中连漩涡也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灰色晶石，落到了他的手上。不到指甲盖大小的晶石，看着它却像是看到了一个世界！

“世界石，很罕见的宝物，可以融入你的那个宝物之中，或许能将其进化为绝世王兵。”柳念薇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苏莫呆呆的握着轻若无物的灰色晶石，抬头注视着天空。

夕阳一片炫丽，染红了整片天空。落日的余光已经没有了多少温度，却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原本被毁灭的教学楼、树木等等统统恢复了原状，让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的轻松。

说话声、风声、座椅移动的声音等等声音灌入耳中，整个世界瞬间鲜活了过来，再也不复先前的死气沉沉。

“喂，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真的很气人啊！”白小财凑了过来仍在发着牢骚。

一切恍然若梦，虽然在那个世界经历了这么久，现实中却只过了一秒钟不到。

真是黄粱一梦过一生！

他扭过头笑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一个魔王试图毁灭这个世界，然后我打败了魔王，拯救了世界。”

“呃，莫莫，你没事吧，睁着眼也能做梦？还有，魔王什么的也太中二了吧？”白小财眼神中满是怀疑。

鲁商也满是疑惑的看着他，自然不相信这样的胡说八道。

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能够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些人也没有出事，已经很好了，太过于贪心不足可是会吃大亏的。

……

叮铃铃~

放学铃响了，苏莫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在他身后，夏瑶想要追上他，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感觉这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变得无比的陌生。

明明在她的视线中，看起来却那么的遥远，遥远的让她只能远远的看着而无法走近。

离开校园后，他并没有坐公交车，而是一路步行着回去。

一个个行人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有人对他多做关注，仿佛他只是随处可见的路牌或树木。

即便他的容貌已经非常的俊美，超过了绝大部分人，也没有吸引到与之相应的目光，所有的路人都目不斜视的与他擦身而过。

他并不在意，就那么慢慢的走着。

一直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七巧坊的门口，那个熟悉的家伙依然蹲在门口，几乎成了七巧坊的门神，每天下午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你知道吗，苏兮，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糕点，可惜没办法让你吃了。等以后我会买下这家店，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着，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那样，应该很幸福吧？”他喃喃道。

身后背着的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并没有丝毫的回应。

“啊啊，笨蛋人类，你又迟到了！”猫咪殿下忍不住抱怨道。

“不好意思，发生了一点意外。”

“咦，你身上的人类气息似乎减少了很多，发生了什么事？”它嗅了嗅鼻子很奇怪的问道。

“呀，猫咪殿下，你难道是属狗的，为何鼻子这么好使？”苏莫并不想说出来让它担心，故意说出了这番话。

果不其然，对方瞬间炸毛了，金色的眼睛中满是怒火：“愚蠢的人类，你成功激怒了本王，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

“好好，给你买一斤水晶糕。”

“这还差不多，本王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个笨蛋人类了。”猫咪殿下那张圆圆的猫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轻轻摇动着尾巴，趾高气扬的走进了店里。

苏莫笑了笑，跟在它身后走了进去。

等买完糕点后，一人一猫开始回去，在路上时再次遇到了那对老夫妇。

“爷爷好。”苏莫有礼貌的打招呼，然后动了动嘴并没有发出声音的说：“奶奶好。”

“嗯。”

“好孩子，有空来家里玩啊。”

不用说，高冷的只用一个字的自然是老爷爷了，后边的一句话则是老奶奶说的。

为了不让老人误会，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打个招呼后就和两人分开了。

“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猫咪殿下眯着眼睛说道。

“死亡？这个老奶奶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今的只是鬼魂而已哎？”苏莫疑惑道。

“真是个笨蛋人类！我说的是那个老头子寿命不多了，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来算，他顶多只有几个月的寿命。”

“唉，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环，老奶奶死了化成鬼魂仍然守护了他三年，这份爱情真的令人很感动哎！”

他并没有太过于悲叹，毕竟人类的寿命真的很短暂，死亡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无论生前多么的伟大，哪怕是帝王将相也逃不过黄土一抔，顶多是坟墓更加的宏伟而已。

更何况这个老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见过几次罢了。

若是淑媛阿姨他们……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亲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和朋友——

嗯，很庆幸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

“走吧，猫咪殿下。”

他叹口气，迈步离开了这里……

吃晚饭时，苏莫和淑媛阿姨他们说了一下秋游的事情。

“汴梁有很多的景色，那里可是北宋的首都，也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地去看看，特别是清明上河图和开封府更是不容错过，也算是长长见识了。”逸风叔叔笑道。

淑媛阿姨为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道：“如今的政府对于教育真的很舍得花钱啊，当初我们上学的时候哪有什么秋游春游，想去个地方都不容易。”

“教育是百年大计，少年强才能华国强嘛，毕竟是教育水平最顶级的国度，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国家的。”苏莫回了一句。

“这话说得，你在这个国家出生，在这个国家长大，不喜欢自己的国家还想当卖国贼啊？”逸风叔叔微微生气的说。

“瞧你说这些做什么，小莫又不是那种人！”

淑媛阿姨翻了个白眼，皱了皱眉思索道：“秋游一个星期啊，可不是一两天，还是早做准备吧。到时候带一身换洗的衣服，再带一些吃的喝的……算了，还是让我好好的帮你准备吧？”

“嗯，麻烦您了。”苏莫并没有拒绝她的帮助。

一家人，本应该这样互相支持和体谅的，若是总保持距离的话有些太伤人了。

先前的他正是如此，虽然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关心，却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死死地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因而让这对善良的夫妇为此难过不已，以为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今他什么都看开了，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孩子，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之中。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笑道：“阿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叫你——妈妈？”

俗话说尽孝需趁早，这两个人对他付出了真心，做他们的孩子真的很荣幸。更何况今天的经历让他忽然无比的渴望这份亲情，改一下称呼也是很正常吧。

“真、真的、真的可以吗？”淑媛阿姨顿时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了，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他笑着点点头。

“好好，真是个乖孩子，阿姨——妈妈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她说着说着忽然开始流泪了，不是伤心而是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