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底的魔障去了,王彩纹表现出她性格中坚韧的一面,不得不说,田得旺也许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强迫症患者,但是他看人的眼光还真不错,王彩纹这个长媳选得相当不错,如果他不是一意孤行非得把这么个女人圈在家里当猫养,田家在他死后绝对不是今天这种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的局面。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太迟,田家败局已显,人心早就散了,能撑得起头的也死得差不多,剩下的不是年幼,就是志不在此,田氏集团早晚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肥肉,不知道田得旺如果地下有知,他防了一辈子自己的子女,却马上要让外人占尽便宜,会是个什么感觉。
扯远了,文沫收回思绪,安静地坐在王彩纹身边,不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递张纸巾,很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
很快,王彩纹便不再出声,只肩膀不时抽动一下让人能看出她仍在无声哭泣,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她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却仍然倔强地坐得笔直,盯着文沫:“查查姜凤瞳,她接近我儿子绝对没安好心!”
自己丈夫刚死不久,姜凤瞳那灿烂的笑脸确实也让文沫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王彩纹的态度很坚决,不像是婆婆对儿媳妇那种天生的敌意,她分明是肯定姜凤瞳有问题。
“哦?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文沫示意王彩纹说下去。后者的脸上像红绿灯转换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诚岦已经死了,我本来不想再翻以前的事来给他抹黑,让他走都走得不安心。一开始我以为诚岦是因为我骂他的话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那个时候我********想寻死。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但是现在知道事情不是我想像得那么简单,那么我儿子就决定不能白死,谁下狠手杀了他,我要那个人一命抵一命!你,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吗?”王彩纹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地盯着文沫。她狭长的单凤眼瞪得大了。看起来很是吓人。
文沫努力让自己显得万分真诚,回望着那双因为哭泣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郑重点头:“我明白。我答应你,不论花多少时间精力,遇到多少困难,一定要将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抓住。让他接受法律应有的制裁!”一直瞪着不眨眼,文沫觉得眼眶生疼。眼睛干干的,可是王彩纹还没有收回目光,文沫只能强忍着想眨眼的冲动回望着她,她知道。现在如果不能让王彩纹感觉到她的真诚,那么再想让这个刚强的女人开口就不容易了。
“好!我相信你!”王彩纹收回目光,一步几晃地走过去锁上门。才开始将最近让她痛不欲生的发现说了出来:“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恶婆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儿子大了。喜欢谁,愿意跟谁结婚,我没包办过,也没反对过。我自问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有识人之明,他会喜欢的女人一定有她的可取之处。所以哪怕在他们结婚前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才得知姜凤瞳的存在,并且第一次见到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儿子愿意就好。所以我一开始对姜凤瞳是没有任何恶感的。哪怕有些觉得她太好强,爱工作,也没有用老思想老习惯去压迫她。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已经做得很好。”
“后来她小产,住院期间儿子一眼没去看到,我还把儿子骂了一顿,希望他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跟田兴远过了大半辈子,其中心酸苦闷,不足为外人道也,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不是。可是说句实话,田兴远不适合为人夫,他严谨能干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风流的心,有着有钱的男人所有的毛病,只因为他是老大,爸爸管得严,所以明面上他并不敢太过份。但是对我这个由父母一手包办婚姻娶来的老婆,他根本不爱。呵呵,原本一开始刚刚订婚时,我妈偷偷告诉我,他跟田家那些不思进取的不一样。可是我妈没看到,他们哪里不一样?嫡嫡亲的兄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直到结婚之后,我才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多了些了解,他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女人,不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都没断过,我能忍到现在,大概有两个原因。那个女人自己放火烧了屋子,可是火被扑灭后却没发现尸体,大概是早跑了吧。不过活着死了,又与我何干?只要她老老实实别再出现,管她去了哪,天大地大,她手里又有钱,总饿不死她吧。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诚岦的亲妹妹。”
“田诚岦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王彩纹摇了摇头:“不,他不知道。这是我巴不得捂一辈子的秘密,婆婆和田光远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在诚岦上学的那么多年里,婆婆都害怕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找上门来说胡话,将诚岦看得很紧。”
“我以为,他平安长大,我视他如己出,我的义务也就尽到了。我真的努力想当一个好妈妈。可是有些事,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怎么一个好好的男孩子,放着那么多漂亮女人不喜欢,偏偏喜欢男人呢???”说到伤心处,王彩纹憋了许久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你是说,田诚岦,他是同性恋?”不可能吧?姜凤瞳可是刚刚流掉一个孩子啊。难道他是双性恋?
“是啊。”王彩纹一边哭一边继续说:“我也是前几天才无意中看到他跟个男人搂搂抱抱在一起,后来问他他承认的。他还说,姜凤瞳是知道内情的,他们的婚姻就是一桩交易,他讨厌女人,根本不愿意亲近任何女人,可是身为田家人,他又必须娶一个妻子回来,而姜凤瞳正好对他有所求,两人一拍即合,没多久就结婚了。”
“我儿子明明白白说了,姜凤瞳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那个贱人不检点,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一想到我还为此说过儿子对自己的老婆不好,真是太委屈儿子了。前几天,他跪在我的面前,承认自己只喜欢男人的时候,我居然、居然骂他恶心,嫌他脏,还说早知道他会长成这样,还不如小的时候死了的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论他喜欢谁都好,只要他健健康康活着,只要他开始就好啊。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迟了,儿子没了,女儿从小跟我就不亲,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都不愿意回来,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争争夺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王彩纹哭了几嗓子,又止住泪:“我不哭,哭给谁看?哭死了伤害我儿子的人就更高兴了。我要精精神神地活着,好好活着,好好等着看那些坏人遭报应!”然后她拿起床头柜上为她准备的早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来王彩纹是暂时没事了。
可是田诚岦的死,真跟他的性取向有关吗?文沫从负责验尸的法医那知道,田诚岦的脖子上有个新鲜的针孔,其附近肌肉松弛剂的含量最高。
脖子,是一个人很脆弱部位,不是很亲近的人接触的话,人是有本能的抵触的,由此可见,杀害田诚岦的凶手跟他很熟悉,再结合王彩纹说的内幕,答案呼之欲出:凶手是田诚岦的同性额爱人!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同性恋在中国虽然没有阿拉伯国家那么变态要将人烧死,毕竟也不是一般人愿意公之于众的事。尤其是田家的氛围,以及田诚岦所处的位置,都迫切地需要保持尽可能的正面形象,被人发觉是同性恋肯定不是田诚岦愿意的。
他已经三十岁出头,不可能刚刚弄明白自己的性取向,恐怕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一点从他到了年纪就娶回一尊大佛供在家里以堵众人悠悠之口就可以看出,那么以他小心谨慎的作风,这个男人还能潜入他家在他的床上杀了他,大概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也在田家!
田家,除了主人,还有一类类似隐形人的存在:雇佣人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