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海地带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入土

（/更新）燃海地带72：更新时间：23-7-22:59:56。张沧水抚着有些飘然的长须，半眯着眼，拿着卒在棋盘上往前一挪，这又让我举棋难定。小。。

“莫飞，你这一步棋走的颇有杀伤，可是重攻轻守，剑走偏锋；是险棋不错，可是攻不足守不成，你已经输了。”534792

经他一提醒，我低头会看棋局下盘，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张沧水已经把我的帅将入死地。

“在海上可从来就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哦，拼光了所有就已经输了，一定要在此之前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筹码。”张沧水移走手边的瓷茶杯，看了一眼棋盘，是是而非地说道。他自顾自地皱皱眉头，偶尔露出深邃得可怕的眼神。

雨希走了过来。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坐在我身边，搭在肩头。

“都太阳下山了还在下棋呢。”雨希嗔怪道。

“知道啦知道啦，这就最后一把。”张沧水一脸和蔼慈笑道。“雨希，你先去歇息吧，我过会儿就来。”我抚着雨希的肚子道。雨希点点头，步幅缓慢地走进屋里去。

张沧水望了望屋外院落，也站起来披上外衣。深秋来临，屋外一片萧条。

“莫飞，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张沧水仍半眯着眼，随意地整理衣冠，不经意地问道。他竟察觉到我深藏的心思。

“岳父，我要打听一个人。”

“说吧。”

“”我又低头疑迟了会儿。

“我视你和雨希都如同我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天草。”

张沧水停顿了一下，又盘坐下来。

“他是你父亲。”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确如雨希说知道的那样，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海盗，让雨希家破人亡的恶徒？”

“那不是他的错，孩子！那不是他一个人的错！那是，那是我们共同的罪恶。”张沧水低头深深埋进干皱的双手之中。他难以解释地摇头道。

..

绕转过崎岖蜿蜒的山道，在青山深处，唯有苍松还有剩下些许碧绿，笔直肃穆地挺立在山道上。成一团的松针落叶，铺满了山道。李修的脚印踏过堆积的松针叶。李修跟着出殡的人来到这里。他回头望去，身后走过的路已经积起了一片薄霜。前面的一行人披麻戴孝，一路哭丧着，洒了一片冥纸。

李修木讷呆滞地看着棺木放入到尘土里。他与其他几个将士还仍穿着盔甲，他们从船上下来后就没有换过。李修低头看着自己不合适的穿着，盔甲上有刮不掉的血迹和泥渍。他的脸和他的盔甲一样，黝黑地有点脏。他就这样来到这里，与众人无声地看着棺木入土，从此他们的总督胡宗宪就永远长眠于此。李修望着山阳面的云，面着阳光，也是灰蒙蒙的天空。

胡宗宪的加入们围着棺木旁边哭丧。跟随而来的闽水军团的将士们则在人群外边围了一圈，沉默无声，悼念他们的总督。李修看着自己手下年轻的士兵们。他手扶着苗刀，越来越感到心慌疲惫，力不从心。连他自己也想不到，龙骨山一役回来后，李修一下子就成了闽水军团的最高长官。龙骨山之战，以弱抗强的闽水军团几乎是全军覆没，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幸存者回到了岸上。连总督胡宗宪也未能坚持走下战船。不久后，身为总兵的戚继光，俞大猷二人；虽然在海上被海盗所杀，却因战不利之罪，陷入囹圄。其余各参将，汤克宽征调中原剿贼；谭论，张四维等人避罪远走，流落他乡，不知去向。昔日威名的沿海守护者转瞬之间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李修和李成东带领着的最后几百名伤弱的戚家军战士。它还微弱地在宣示着闽水军团还没和它的建立者一起，彻底入土。

沿海新主人，总督熊文灿已接手东南。他没有为难旧将李修李成东兄弟，但也并不待见闽水军团的人。此次，李修借悼念故主，为胡宗宪出殡为由，带领着原本的部下出走。身为胡宗宪的旧部，李修也不愿再回物是人非的沿海。

“你说，还有救吗？”

“嗯？”李修侧目，看着自己说话的兄弟李成东。他们是闽水军团仅剩的两个还在任职的将领。

“胡公一生丹心托月，竟为百姓。为百姓的衣食，平安殆尽竭力。他已尽总督十二分职责！治污吏，强海防；兴建学堂，教导礼仪，事事躬亲。甚至直至病逝前，他仍在跪求开放海禁，图万民之福！连三岁稚童都知道感激胡公之心，公之精诚，可开南山之云。可是朝堂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个！朽木为官，佞臣当道，视百姓为邹狗，他们忙于党同伐异，逼害忠良。即使远守边疆，胡大人也依然处处受限制，排挤，不能个安身之地！”

“阿休啊，病态的躯体是容不下健康的分子；我们坚守海岸线，历经百战，多少次悬兵束马，强敌环饲，也从来没有后退后。可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守边蝼蚁，生死毫无意义！戚继光，俞大猷将军死战龙骨山才得以生还，现在却沦为阶下囚；谭论流落街头，连个遮风雨的地方都没有；原来我们是在为一个怎么样混蛋的王朝卖命呢！它根本不配我们为之这么做，它不配。”

李修听罢，抚脸低头。此刻已是军心涣散意志崩溃，人心不稳。李修身为长官，已经无力再将这个倒下的闽水军团扶正起来。

“别在胡大人面前不敬！”李修没有理由反驳李成东，他只有这样斥责他道。李成东不服气地瞥过头。

棺木入土，李修解下佩刀，随众人一同为胡宗宪跪下。众人低头哀思，冥纸洒落，风也停了下来，山谷里静寂无声。李修垂下头闭着眼，自从他跟随俞大猷离开小李北村；到如今胡宗宪下葬，闽水军团解散，已历六年。往昔幕幕，都已告一段落。

山谷里飘起了薄雪，及尘土盖过棺木，李修才提膝站起来。他回过神来，却不见李成东的人影。

“成东，成东，你去哪？”

他只看见远处有一串脚印，直至深山伸出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燃海地带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