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良缘 第八十九章 干戈玉帛

紫韵阁的老掌柜，出生即是孤儿，五岁师从香粉行大师，一犯错不是挨打就是罚跪风霜雪雨中，八岁会分香，十岁会研磨各种香粉，十三岁在店前店后执掌香堂，可谓是尽尝人间苦楚。

二十五岁有了现在这个儿子，便将祖传的本事倾囊相传，儿子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识香制香的造诣上只比父亲更胜一筹。

不过，儿子可没有遗传父亲唯利是图的本性，他更喜欢追逐自由和阳光，在心性上也更平和一些。

所以，当爹的下的阴谋，儿子断然是没有参与过，这点苏杏璇从二人的言谈举止上早就读出来，才说了那一句具有讽刺意义的话。

老掌柜一开始觉得苏杏璇的气场不同普通客人，还以为是个同行过来探底，才找个由子将儿子支开，自己应付，此刻听她提及非法竞争，一下子恍然大悟，知道这是对手来质问自己指使他人在面泥中下毒。

到底是江湖老手，仇家寻上门了，他依旧稳如泰山，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若论起不正当竞争，他养心堂可不输我们紫韵阁啊，什么蜗牛美容赚足了人气，又弄什么敷脸的泥啊水啊，做足了花拳绣腿，可那用料确实十分稀松平常的低廉药材，哪里有我们紫韵阁的高端珍贵，但销售量却超我们十数倍，你说我们兢兢业业作买卖的人心里能平衡么？！”

“哦，呵呵，是这样啊。”苏杏璇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可是，您就未曾想到合纵连横之术么，我们可以将优势共享，劣势互补，达到双赢。”

老掌柜哈哈一笑：“这应该说是你们养心堂的诡计吧，好一个优势共享，说白了不就是剽窃么？还说什么劣势互补，本来就都是不足了，还怎么可能变成共度难关的砝码？”

真是个没有头脑的自私鬼！

苏杏璇暗暗在心里冲着老掌柜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然后转换为微笑的脸孔：“好吧，我想我需要解释得在透彻些。据我所知，你们紫韵阁做的一般是专供达官贵人的高档香粉香膏，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牌子提升到一个高贵的地位。但你们显然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产品的保质期问题。试想一款香粉每天只需用上黄豆大的那么一点，即可铺遍全脸，鸭蛋大的那么一块儿用上一年半载绝对有可能，那么贵店的销售自然比不上我们这种几天就需要用一次的消耗品。第二，普通百姓的基数要比富人多，十个富人一年买十块儿香粉，怎比得上一千个平民五天便消耗一枚面泥？哎，说得我嘴皮都干了，您就不请我喝杯茶水么？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么？我可真是领教了。”

老掌柜确实听进去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执拗着不乐意被人先他一步说出来。苏杏璇知道这个老家伙自尊心过强，不能用常法对待，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想要留下了喝杯茶，以便细与他说。

给了台阶，谁不下谁傻子，老掌柜顺坡下驴，吩咐店伙计烧了一壶茶水，另有一碟瓜子奉上。

苏杏璇借着这种关系的改善，又费了一个时辰来说明两家联合在一起的好处，表明乐意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意。能否成功，就看老掌柜愿不愿意指导养心堂研发高档面膜了，同时他们会不会有兴趣购买养心堂的面泥技术。

……

这是一个先进的理念，在千年以前的商业界闻所未闻。因为，那时候的商业都是以家族为单位的，传男不传女，一个秘方需要各种保密各种封锁，想拿出来共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老掌柜的固然被苏杏璇提出的远大前景所感染，但作为一个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店，冒然公开自己的秘方或许是不明智的举动。

他的儿子听闻后却不以为然：“爹，我觉得这是好事。据孩儿调查，他们养心堂背后有魏然轩的庞大基业作支撑，还有个明心堂药材店和一个茂芝堂小药铺，据说做得也是风生水起，您不用担心他们的资金周转问题，或许，和他们联手后，还能缓解咱们来年的租金压力呢。”

老掌柜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是咱们的香粉是经典传承配方，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这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么？”

儿子摇摇头道：“不会的，爹，他不是说只要咱们指导下香型和粉料的配伍么，没有说要咱们出售秘方啊。这个配伍，其实就是香型或药材的组合形式，只是一个表面的东西，而为什么要这么配，还有咱们那个秘密武器，还不是紧紧攥在咱们手心里，别人夺也夺不走。另外，他用来交换的便是那款面泥配方，那个东西对咱们来说是个好东西啊。说实话，孩儿也偷偷尝试去复制他家的面泥，也想叫咱们紫韵阁能自己产出这款畅销品，无奈怎么弄都好像缺点什么似得，不是稀了挂不住肌肤，就是稠了风干得很快。如果真是学得了这款技术，咱们紫韵阁在行业中就真的是无敌了！”

老掌柜手中来回把弄着茶碗，来回斟酌这场交易的利弊，良久，他将茶碗“啪”地按在桌面上道：“好，我同意！”

……

同样的场景也在养心堂上演着，还是同样一个问题，魏锦纶疑惑地问向苏杏璇：“娘子，这个面泥可是你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调配成功的，现在你要将秘方无偿提供给那个害咱们不浅的黑店么？待他得了你的机密，还会旅行他的诺言么？别回头，你秘方卖了，他却逃之夭夭可就不好了。”

苏杏璇回答说：“我考虑过了。这就相当于古时候的故事――田忌赛马。我们首先看看他们打算提供给我们什么？若是个不值钱的技术，那我们也送给他们对等的东西。若他们能真心以对，那我们何必虚情假意？不过，我跟你说，作为一家名店，你叫他们把核心的东西挖出来送给咱，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肯定也不会威胁人家以这个为筹码进行合作，那就太不道义了，等于逼人家撞墙。只要他们能提供给咱们详尽系统的香型粉料组合，我也就知足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能提供出来的仅限于此。”

魏锦纶“哦？”了一声道：“那岂不是等于什么也没提供？娘子也是个识香弄粉的行家，那点雕虫小技难得住你么？”

苏杏璇呵呵一笑：“其实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