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嫁 第七十七章 震慑

待清澜等人回到王府，已是傍晚时分，自去宁云居请了安。【叶*子】【悠*悠】老王妃和白老也是旧识，少不得问了几句近况，清澜一一作答，说起白老趣事，逗得老王妃笑开了怀。

坐了不久，小夫妻俩又被老王妃催着早早去安歇。一来二去，二人也渐渐会了意，清澜更是红透了耳根。

昏黄的灯光下，清澜梳洗完毕，见祈峻还在摊着地图细看，便先行进了床帐。倚靠着睡枕，想着明日该如何行事，劳累了一天终是昏昏欲睡起来。

正迷迷糊糊间，被子掀起一角，一个温热的身躯躺了过来，将自己搂在怀里。清澜不自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靠，头轻轻蹭了蹭，满足的喟叹一声，合着眼沉沉睡去。

次日天刚蒙蒙发白，清澜便早早醒了过来，却见床边依旧空无人影，不禁暗自心服。祈峻每日天不亮便要练剑习武，至少要一个时辰，即便新婚也只耽误了两天，这份功名利禄来得半点不虚。

唤着沁雪和水兰为自己梳洗完毕，果见祈峻满身汗进来，收好剑，便往隔间行去。

踏进隔间，见着热气蒸腾，换洗衣物都已备好置放在一边，祈峻不由一愣，随即嘴角微微扬起。

夫妻二人依例去宁云居请了安，方各自在院外分开。

清澜到花厅时已是辰时，各个管事和嬷嬷们俱已等候在那里，正惊愣地往四处打量。

本是一个四面敞亮的大花厅。今早来时却见花厅被隔成了两处，一道屏风将最里面遮掩住，外面瞧不清里面动静，隔得远些的，甚至听不清楚声音，端不知这里间有何用处。

清澜进了屏风里，瞧着王诚连夜布置好的隔间，暗暗点头，又对沁雪使了个眼色。

沁雪会意，迈步出了屏风。【叶*子】【悠*悠】正色对众人道：“今日王妃理事，先将前日所交账册对清。诸位若听到自己名字，便请入内一叙。”略略扫视过众人的表情，随即神情微敛，侧立到屏风一旁，仪态端庄大方之极。只身后站了两个铁塔般的高壮侍卫，令下方有些人心中惴惴不安。

屏风后面随即传来了劈里啪啦打算盘珠子的声音。听着竟是熟练万分，比之府里老账房不遑多让。

半盏茶时间，便听得算盘珠子一停，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禀王妃，花木园林处账目俱对。”听着声音竟是前日那个泼辣丫头，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般本事，众人不由一阵讶异。

茶盏轻轻一磕。柔柔淡淡的声音响起：“继续。”

“是。接下来是绣房。”水兰声音透着精神，清脆的声音敲在众人心头，花厅内气氛紧张起来，绣房的管事嬷嬷更是不由站直了身子，腰背顿时紧绷。

水兰算盘打得快，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情形，却是透着心焦。各个又不是账房先生，都是半路出家。往日账目虽做下，总担心会有些纰漏，在花厅里的人平日俱是有头有脸的，谁也不愿当众丢了丑。

众人一边等得焦急，一边却是暗暗惊讶。虽然今年的账目只有四个多月，可里面那丫头算得也太快了些吧，半盏茶时间便换了下一个。听着算盘珠子声音，暗暗思量，却也找不出蹊跷处，只道水兰比老账房更厉害些。

清澜在里面暗暗抿嘴笑，这几日也未闲着，手下养了一帮子人，早让他们先算了个遍，抓着错将某些人揪了出来，如今水兰也是照搬一遍，又是按着自己教的阿拉伯数字誊抄了一遍，一眼望过去清清楚楚，怎能不快？

不一会儿，便有人出了错，被喊了进去。里面对答声音俱是低低的，夹着算盘劈啪声，众人站得远，竖起了耳朵仍是听不清楚。

待那人出来，看着却是面色青白满头冷汗，神情沮丧，也不吱声便侧立到另一旁。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更摸不透里面的情况。不为人知的才最易动摇人心，有几个不由眼神闪烁起来。花厅里鸦雀无声。

两个时辰下来，算盘声不停，间或只换了沁雪入内接替了水兰，水兰则出了屏风站着。虽是脸上浅笑着，众人却再也不敢小看这个有本事的丫头，甚至还有人当场笑脸递起好来。

被叫进去的人俱都出了屏风脸色灰暗侧立一处，被花厅里众人反复打量，自觉十分丢脸。

此时众人也看出些许苗头来。这些人中不是平日里便算账不清的，就是私下里偷摸偷藏的，即便有几个不甚清楚，想必也是有了差池，不由对王妃的明察秋毫暗暗心服。

又过了一个时辰，算盘珠子声方停了下来，众人都已听得麻木。端不知清澜等人在里面塞了耳朵，依旧神清气爽怡然自得，只逢人进去时才略作掩饰。

“管理库房的吴嬷嬷，请入内！”水兰突然神情一肃，莫名点到了已账目清楚的库房。众人俱是身体一震，若有所思的看向吴嬷嬷。

吴嬷嬷脸色惨白，万万想不到王妃还要二遍来过，心里有了鬼，嘴唇颤抖着挪步进去。

这次花的时间更长，屏风里只隐约传来些许低微的轻斥声。不久，里面出来两个铁汉，拖了吴嬷嬷便往厅外而去。

“往年账目不计，吴嬷嬷开春来便私挪王府贵重之物，以次充好偷摸变卖，库房四月间损失近一百两。吴嬷嬷俱已认罪。王妃网开一面，暂不送府衙，依府内规矩杖责五十。吴嬷嬷亲子在前线奋勇杀敌，减二十杖。”沁雪出了屏风，俯视众人正色道。

见众人恍然大悟，又提声道：“请负责今年修葺事的王管事入内一见。”王管事闻言身子一抖，顾不得众人目光，扑通对着屏风跪下：“求王妃网开一面，奴才俱都招了！……”

在众人心目中，新王妃已神鬼莫测起来，账目倒也罢了，这么多隐秘事她是如何在短短两日内了解清楚的？

管厨房的明总管任人唯亲，亲侄子担任副手期间私下贪渎近二百两，历数往日无功，被直接逐出王府。负责采买的魏管事贪渎府内银两，在外狎妓蓄养女童，毫无操守可言，即便曾立下不小军功，亦被王妃雷霆扫出了门。另外一些，却是小责罚了。

众人平日里私下也知些根底，俱都信服。

只于妈妈显得有些担忧，私下道：“老夫人刚刚交托内务给您，王妃您就这般行事强硬，恐怕会令她心中不快。”委实太雷厉风行了些，与在赵府时柔婉应对截然不同。

清澜摇头道：“嬷嬷过虑了。今时不同往日，王府上下多武将出身，若与在赵府一般温诺行事，才会令人心中怠慢。何况，老王妃或许想看的便是我的手段。”

轻轻一笑，又吩咐沁雪道：“准备妥当，过几日且会会铺子里的几个掌柜。”蹙了眉，旁的倒也罢了，几家米铺子恐是大有问题。立过大功，便可肆无忌惮由着王府供奉了吗？

手下掌着一股精锐人马，查些底细自然快了许多，再加上自己身份名正言顺，有人主动靠拢，有人投诚招供，一下子便将王府里情形摸得清清楚楚。众人引以为奇，清澜只当牛刀小试。信王妃培养了十几年的精锐岂是简单的？只动用了几个得力的，局势便往一边倒了。

花厅的动静传到老王妃处，孟嬷嬷啧啧赞叹起来，小心地看向老夫人。老王妃只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欣慰。

祈峻早知清澜的能耐，却也没想到清澜处理起来如此之快之果决，虽半字未提，夜里与清澜独处时却愈发热情勇猛起来，直让清澜吃不消低泣叫饶。

内务事情一清楚，清澜便将每月查账的事务交代给了沁雪和水兰。

有着之前的雷霆威慑，自己每日只坐一个时辰，处理完要事便离开花厅，再有琐碎事统统让两个大丫鬟或解决或回禀。二人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出门便是恭敬问安声，别说沁雪，连水兰这个平日里跳脱的丫头都渐渐持重起来。

随之而来，却是于妈妈的欣喜和心焦，来清澜面前禀事时透出的意思，让清澜心领神会，这俩丫头最多再过一年恐要留不住了，接任之人当早些培养起来才是。

隔日便唤了牙婆带了人来，选了几个小丫鬟，又暗自安插了几个暗卫进去。由府内嬷嬷一起训导之后，便分插到各处去，暗中观察品行。

见婆婆半字不提，任她所为，清澜也渐渐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感到肩上担子不小，老王妃带着她出门赴宴时，清澜每次必十分慎重地择装选色，言行愈发谨慎，既和颜悦色力求八面玲珑，又不失端庄雍容。成婚以后，入宫倒是比之前更勤快频繁些。

半月后，婧怡果然被御医诊出怀了龙脉，一时宫里暗潮汹涌起来。皇上大喜，每日都去坤宁宫亲自看过皇后，并一起用午膳。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婧怡竟无半点晕吐之状，御医称皇后娘娘身体十分强健，必能为北峥生下健康的后嗣。坤宁宫内的贺礼源源不绝地从宫内外涌入，清澜也跟着老王妃入宫亲看了几次。

老王妃的欣慰众人皆心知肚明，对着婆婆和旁人的频频打量，清澜不由苦笑不已，深感压力之大。尤其想起自己曾大寒大损的身子，眉宇间抹上了些许烦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