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倾一生 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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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欧阳夫人有事相求！”

“求我？”

落凡渝困惑了，但也打起十二分心，毕竟用到求这个字，可见事情不小。想着往日与欧阳家关系还算亲近，本着对长辈的尊重，落凡渝立马张罗着起身，下床。一脚还没落地，外面的喧哗声越吵越大，也越来越近。

“砰！”、“哐！”门被人撞开的声音。

蓝璃在帮落凡渝收拾着，独剩紫歆空闲。紫歆小姑娘直立在旁，因为几个时辰前的事情，紫歆心中十分不安，直挺挺的站在退下来的地方一动不敢动，生怕出错了，惹得落凡渝心烦，到时候慕容熙和柳飘然责罚起来，这边没人求情。因为想着自己的处境，一听到有人闯门的声音，向来温顺的她也有点儿来气，刚要出声喝斥，便被来人的离谱行径给吓住。

“落姑娘！”

欧阳夫人进来之后飞快的带上门，而后用那因为哭泣过许久变得喑哑的声音急切地叫了句，“扑通”一声，双膝便硬生生地跪在落凡渝面前。

此情此景，饶是落凡渝三十岁的心智，也有点消化不了。因为这一惊人的举动，她刚刚生气来人随意闯入的怒火也给忘的九霄云外了，剩下的只有心中陡然生起的警惕和恐惧。对，很奇怪，也不算奇怪，落凡渝本来就是一个不为非在意的人献出一丝真感情的冷情人：她竟然没有因为欧阳询的意外身亡为这位四十几岁的新寡夫人担忧同情，倒是因为她的莫名举动立时生起警惕和恐惧！

是多么复杂或者难为的事情，能让一个扬名周国的泰斗的夫人跪在毫不起眼的她面前，莫非她知晓了她的身份？

脑海里闪过众多念头，面表情上只微微一怔，而后便镇定坐下来，盯着那跪在下首已经哭得妆容花掉且脸色甚是苍白憔悴的的贵妇人。

戒备状态的蓝璃以绝对维护的姿势立于一旁。由于顾虑她自己如今在夜月的身份，一些话不便出自她之口，因而对于欧阳夫人的横冲直撞似是有点逼迫却姿态还算有诚意的恳求她无话可说。只一个目光扫向紫歆。

“大胆，欧阳夫人。你这是何意！”被蓝璃暗示的紫歆，用趾高气扬的气势站在落凡渝身侧前面，正对着欧阳夫人恳切跪求姿态，大声呵斥，同时释放气压震慑。与往日低眉顺眼、像个木头般的文静形象大相径庭，落凡渝不由得看呆了，也看得别扭地想笑。

大胆？欧阳夫人被紫歆散发出来的冷气、杀气给吓得一个哆嗦。甚至连眼角的泪水都忘了去擦拭，随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而身子也因为哆嗦往后一软，几乎瘫倒。身上彩色丝织品添上金银线镶嵌制成的华服有多么华贵，她如今的模样就有多么狼狈。

“紫歆。不要多话，退下去！”落凡渝难得冷声，冰凉刺骨的语气直插人心脏，伤痛是其次，最致命的是那窒息之痛。

不要多话。不是说的不对！

“蓝璃，赶快扶夫人起身坐好，虽不至寒冬，但地面甚是冰凉，如今事儿多。夫人坐在那若是着凉了怕是……”话说几分，半遮半掩，大家懂就好。

在蓝璃的搀扶下，欧阳夫人感激坐好，可能是察觉自己修容欠妥，还略微收拾一下妆容。对于落凡渝的语气和做派她倒是没有多想，更无怨气，除了她如今的心思不在这，最大的原因是落凡渝从刺杀打斗场过来这里之后，身上多处都绑了绷带。

落凡渝静静得看着欧阳夫人，也甚是好奇她到底要求自己什么。欧阳询过世，欧阳家可不是只有欧阳玲玲一个孩子，欧阳询的几位儿子和这位欧阳夫人年龄相近，听说都不是好相处的，欧阳家虽不是贵族之家，但因为欧阳询的名气、底下铺子经营的当，财帛也不少。若不想孤儿寡母往后过的凄惨，这位新出炉的欧阳老夫人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处理欧阳询的身后事。莫非求得是这个，能庇佑她母女二人分得更多财势？

落凡渝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说的直接，委婉向来是她不擅长的地方，也是她为人艺术上的缺陷。算来，如今她也是有底气的人，可不管欧阳夫人到底唱的是哪出，但不可否认的是欧阳夫人聪明的借用了人情牌，丧偶新寡的名号、对晚辈下跪恳求的举动，无一不是对落凡渝施压。落凡渝暗想自己果然薄情，人家明明是诚意十足的来求助，且连事情都没出口，就已经猜疑到这个地步！

“落姑娘，妾身――妾身――”似是难言之隐，欧阳夫人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望着落凡渝的眼神充满了尴尬。

尴尬？尴尬是因为对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有所求么？但很快，对方的话否定了落凡渝的猜测。

“落姑娘，我――我――我求你看在和我家老爷往日的交情下，今后――能够对我的玲玲照拂一二！”若是之前还有些犹豫，感受到蓝璃如今冷冽的气势、紫歆倨傲却不掩盛气凛然的威慑，那一句“大胆”愣是将脑袋浆糊一片的欧阳夫人给理清了思绪，虽有点断断续续，但吐词清晰地说出了来意。

“夫人，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妥。虽然我与欧阳大师有着不到小半年的交情，也感谢他在人前对我的提携和支撑，只是，玲玲有兄长、有长姐，另外夫人的母家……再不济还有褚大人、越世子这样达官贵人的师兄，照拂一说我可担当不起！” 落凡渝别扭于自己现今的文词绉绉，说话语气里包含仗势凌人的咄咄逼迫感，但好在有所收敛，所以不自知。而紫歆见惯了主子们的高高在上也不在意，唯有蓝璃微微皱眉。

“她的兄长、姐姐们――”无视“小半年”三字的讽刺意味，原就憔悴不已的脸上即时堆满了沧桑无奈，语调里无尽的落寂忧伤甚至还有点悔意。是咯，她原本会是欧阳询的儿媳，却最终成了他的继妻。而原先和她有婚约的欧阳府二公子如今的二老爷，从此便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早在虎视眈眈盯着看她的笑话呢。其他玲玲的兄姐们更是因为玲玲得宠对她恨的咬咬牙，巴不得她好过呢。

而她的母家？欧阳夫人苦涩一笑，当年为了所谓的情意，不息毁掉婚约，与母家决裂，二十几年再没有来往了，再去说亲情谈何容易。

落凡渝听她一一说来，唏嘘不已。你嫁给欧阳询的时候，就没想到过今日么？果然是，幸福生活的背后多少辛酸血泪！

“夫人与玲玲虽是羸弱女子，但好在欧阳家的财帛不少。到时就算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欧阳家也不会亏待夫人母女。夫人虽是继室，但也是正妻，欧阳府的人再不济也不会与欧阳大师的成百上千个弟子作对，作践你们。夫人今日所求是不是有点多虑了？”而且她可是猜测欧阳询是代褚遂良而死。褚遂良虽不是个好人，但以她对历史上他的了解，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妾身――”今日的 欧阳夫人泪流不止，一句话便哭得死去活来。如今听到落凡渝冠名堂皇的劝慰，她刚刚在欧阳询尸身旁哭泣时听过无声次的言语，不由得又悲从心来，哭得是肝肠寸断。若真是那样，她怎么会走到这里相求一个可能谁都不是的小辈？可是，她真实的打算现在要说出来又有点犹豫。

落凡渝眼瞧欧阳夫人的犹豫，不由得有点心燥，你求人还犹犹豫豫，不怕话说个明白，我要怎么回应？

“落姑娘，先前在老爷的灵前，越世子已经答应妾身――”话未完，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落凡渝的神色，看到对方那冰冷的表情不由得有一个哆嗦，赶快低头边抽泣边继续，“他答应妾身，今后会好好照顾玲玲的！”

越明浩答应照顾欧阳玲玲关窝何事！落凡渝怒从心来，但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咆哮出声，尽管内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酸楚，表情上还是十分温和的端庄甚至是体贴，“如此甚好，夫人更不要担心欧阳小姐，往后有钱财傍身，再有个如此家世的女婿，夫人的日子怕是悠哉游哉，岂不快活？”

落凡渝是随性之人，而这种随性在情绪的完满伪装有了破裂的时候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几句说来，饶是跟在身边日子还浅不懂何故的紫歆也听出了吃味。

“不不不――”欧阳夫人作为欧阳询的娇妻，往日里过着小圈子的日子被保护的太好，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此时听出了异味，因而慌忙出声解释，“落姑娘，不是那样的。世子只是，只是说会待她亲如胞妹，往后――”

“所以呢？”落凡渝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前一刻还在和自己表白、深情款款，下一刻就要对别的女子负责一生的男子，即便不是自己所爱之人，她那强烈的占有欲也没法让她释怀对方所行，更何况欧阳夫人故意往歪了说话，因而听到欧阳夫人着急的解释，心更是冷了几分，语气是真真实实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