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幸运儿 chapter51 殿内

洛薇雅被爱丽丝拉住了。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看向爱丽丝，爱丽丝望着殿内皱了皱眉，旋即犹豫道：

“要不……你还是先出去？”

“为什么？”洛薇雅皱眉问她。

爱丽丝晃了下脑袋，面前的画面缤纷涌动，她能捕捉到的并不多，其中最清晰的，是一片膨胀的阴影，以及一双透着茫然和痛苦的眼睛。

她看了看洛薇雅，直白道：

“进去的话，你会死。

“我没信心把你活着带出来。”

“可是……”洛薇雅还想说什么。

科林·伊利亚特和戴里克纷纷停下了动作，克莱恩也没再前进，科林开口问道：

“里面有什么？”

“‘暗天使’萨斯利尔，我想祂曾经掌管的途径，应该是‘倒吊人’途径，”爱丽丝神情犹疑，“至于现在……祂身上一定没有非凡特性，祂存在的原因……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一定和‘浑沌海’脱不开关系，而‘混沌海’的污染……我解决不了。”

洛薇雅安静几秒后，随后神色略显复杂地回答道：

“我本来以为，您是来取那件殿内的东西的。

“我原本……”

她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被咽了回去，最后她只道：

“您确实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会像影子一样，受到堕落力量的影响吗？”

“……不会，”爱丽丝诚实回答道，“至少我没看到这种可能……我只看到你会死——不是被我们打死的，就是，高位存在的影响？你明白的。”

“死前我有帮上忙吗？”洛薇雅露出了她面对爱丽丝的第一个微笑，看起来略有些僵硬。

爱丽丝哑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撒谎的，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叹了口气道：

“我不知道。”

洛薇雅神色沉静地看着她，从容且镇定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会努力帮上忙的。”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朝前走去。

爱丽丝没再拦洛薇雅，她只是叹了口气，回头朝首席道：“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们……”

她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瞥了眼克莱恩，随后跟了进去。

越过敞开的大门，终于进到了幽暗的殿内。

这里的幽暗宛如凝成实质，爱丽丝迈过门槛时皱眉看了眼周围，动作又停了下来，科林·伊利亚特便敏锐地询问道：

“怎么了？”

“我在想，”爱丽丝扫了一眼幽暗的周边，怔松道，“被影子吃掉是什么感觉？”

话落，她摇了摇头，还是进了殿内。

她转过身去看身后，随着克莱恩最后一个走了进来，那片幽暗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吞噬掉了最后的光，爱丽丝叹了口气，原地躺了下去。

这番操作把人看得一愣，没等别人询问，爱丽丝已经举起手招呼道：

“你们也找个地方躺下或者坐下吧，别浪费力气了，等一等——应该挺快的。

“戴里克，你打一下光，不要‘无暗之域’那种，正常发光就行。”

戴里克没懂，但他下意识打出一束明光，将殿内照亮。

金黄色的光晕层层荡开，露出一眼看不到顶的巨大石柱，爱丽丝很有参与感地“哇”了一声，随后半翻过身，伸手去对自己的影子。

她的手掌印在地上，和影子的手掌相贴，但她却并不满意，抬起手又重新戳回去，直到看见影子离开地面，覆盖住她的手掌。

接着，影子迅速向上蔓延，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爱丽丝不慌不忙地喊道：

“我先辶——”

话音只到一半，她就被影子吞没，消失在了原地。

其他的看得面面相觑，想起爱丽丝进门时的问话，科林·伊利亚特隐隐有所猜测，他回过头搜寻，却发现洛薇雅也已经消失了。

下一个消失的正是科林，戴里克在原地一脸看着三个人被影子吞噬，他咽了咽口水，朝克莱恩问道：

“‘世界’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这么说着，克莱恩身下的影子也舞动着，将他吞了进去。

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被影子“吃”了进去，戴里克不由得有些紧张，慌乱之中，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黑变淡，仿佛正在融化。

戴里克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未做自救，就那样看着自己融化，再睁开眼时，是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爱丽丝。

那张放大的面孔挡在他面前，在一阵黑暗后第一个浮现，随后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退开了。

新的宫殿不再有那片引人瞩目的幽暗，但灰白的石砖、那些五六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柱子和四面的墙壁都蒙上了一层不厚不薄的阴影。

窗户外面，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却洒入了淡薄的光芒，让整座宫殿都显得阴森，黯淡，冷清。

宫殿最深处，立着一层很淡的阴影，仿佛帘幕。

爱丽丝这会正好奇地看着那团阴影，看起来跃跃欲试，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上前。

克莱恩警惕地看了一圈，贴近爱丽丝问道：

“那里有什么吗？”

“有我主的左手。”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愉快地回应道。

有“亵渎石板”……有我的，“契机”。

视线好似漫不经心滑过仍被笼罩着的阴影，爱丽丝安抚着自己充满渴望的灵性，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此刻，尽管还有许多疑问，却有一件事是她无比确定的——她必须拿到那阴影背后的第一块“亵渎石板”！

克莱恩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她说的是“暗天使”萨斯利尔。

他想说点什么，又颇觉无力，最后只好放弃了和她交流。

忽然间，他们都心有所感，纷纷看向那片阴影，爱丽丝的站姿也端正了不少，神情肃穆起来。

宫殿最深处，那层很淡的阴影瓦解消失了，显露出了属于巨人的一层层台阶和位于台阶顶部的铁黑色宝座。

宝座之上，坐着一个黑发及肩，微微卷着的男子，他眼睛位置蒙着阴影，具体容貌异常模糊，让人看不清楚，背后一层安一层虚黑羽翼垂落下来，覆盖了大半个身体，长袍则以深黑为底，缠绕着银色丝线，铭刻着复杂花纹，悬挂着华丽配饰。

此时，这男子左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托住了侧脸，似乎正在沉睡。

“你们说……”爱丽丝回过头来，用一种带着深深疑惑的语气问道，“祂用这个姿势睡了一千多年，祂胳膊不酸吗？”

“……？”洛薇雅的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刚刚对这位天使有所改观的印象又回来了。

“……”科林·伊利亚特一言未发，只满含深意地看了眼戴里克。

“……”戴里克什么也没说，看向了“世界”先生。

“会，会吗？”娇羞的“世界”先生看起来有些犹豫，也有些紧张，“我不清楚……”

这宛如闹剧的一幕短暂地缓和了气氛，科林·伊利亚特开口道：

“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惊醒祂，尝试靠近，寻找线索，收集情报。”

爱丽丝点了点头，严肃道：“好，那你去吧。”

科林呆滞一瞬，但仍毫不犹豫的抬腿，似乎真的打算开始收集情报，爱丽丝一个滑步上前拦住他，随后扭头看向克莱恩，严肃道：

“你去。”

“我？”克莱恩看起来有些不解，他显然不怎么习惯在真正危险的场合被爱丽丝推到台前。

“我不知道祂为什么点名了你……但既然祂指定了让你开门，那对这里来说，你一定有特殊的地方——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顿了一下后，爱丽丝又带着疑惑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不如进来之前那么害羞了？”

“……我的灵恢复了完整，”克莱恩脸色扭曲了一瞬，“这意味着，我能一定程度上压制‘虚拟人格’，不会因为‘虚拟人格’的存在做出太违背我个人意愿的事情。”

“比如说呢？”爱丽丝扬了扬眉，唇角泛起恶劣的笑。

克莱恩瞥了她一眼，神情忽然变得慌乱起来，他垂下头，半抬着眼眸，小心翼翼地唤道：

“爱丽丝，你别这样……”

爱丽丝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被好心的洛薇雅扶住。

克莱恩这才恢复正常，抬起头，面容平和地开口道：

“这意味着，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我不会让自己像刚才那样对你说话。

“不过，我并不会完全压制‘虚拟人格’，只是控制住自己不去做一些太离谱的动作罢了。”

“谢谢。”爱丽丝由衷地感谢道。

“要不，”洛薇雅观察着他们，忽然插话道，“我先用放牧的灵魂探探路。”

这个建议让爱丽丝略有些沉默，她想起洛薇雅进来前的表态，最终没有阻拦，平静道：

“好。”

洛薇雅的身前旋即浮现出了一道三四米高的虚影，它头顶长着一对布满神秘花纹的山羊角，皮肤黝黑而淡，充满了邪异感，正是一个恶魔。

与爱丽丝之前见过的恶魔不同，它的体表有许多腐烂的痕迹，悬挂着黄绿色的脓液，似乎参杂着“堕落”的力量。

恶魔张开了背后蝙蝠羽翼般的巨型翅膀，让上面淡蓝色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散逸出了浓厚的硫磺味道。

它迈步向前，缓慢靠近着铁黑色宝座和那一层层为巨人准备的台阶，利用本身的危险直觉侦察着可能出现的异变。

爱丽丝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萨斯利尔的虚黑羽翼以及羽翼下方遮掩的东西上离开，落在宝座后面。

那里有一道对开的灰医色的，光芒黯淡的，描绘着黄昏场景的大门，爱丽丝望着那扇大门，轻声道：

“那就是出去的路了。”

科林三人的心猛地一跳，齐齐落于那扇门上。

就在这个时候，走完了一半路程的恶魔身影突兀顿住，被团缠绕在一起的银白闪电笼罩，于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四分五裂，飞快变淡。

一道缠绕着神圣火焰的光柱凭空落下，彻底净化了这个属手恶魔的魂灵。

洛薇雅并未因放牧对象的失去出现痛苦，只是微皱起了眉头，爱丽丝叹息着摇了摇头，扭头对克莱恩道：

“看来只好你去了。”

克莱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

他未曾说话，只是一边向前走去，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火柴，然后一根根划燃，随意地扔向四周。

接着，在一朵朵赤红火苗的映照下，克莱恩继续走向了那个铁黑色的宝座。

爱丽丝屏住呼吸，或者说不再做呼吸的动作——毕竟那本来就是一种习惯，一种个人爱好。

当走到恶魔灵魂被烧毁的地方时，克莱恩的动作顿住了，爱丽丝看到他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套和“星之杖”，随后把“星之杖”喂给了手套。

这样的动作让爱丽丝产生了一定的迷惑，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克莱恩做完这一切后稍作等待，就又迈开了脚步。

爱丽丝看着克莱恩的手套，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覆盖在墙壁、巨柱、地砖上的阴影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缝隙，长出了一只又一只黄铜色的眼睛。

被数不清的眼睛注视着的克莱恩身前，一道人影勾勒了出来。

他先是呈现出当前的梅林·赫尔墨斯，接下来是黑发棕瞳，面容冷峻的格尔曼·斯帕罗，最后又扭曲为黑发褐瞳，五官普通，有着书卷气的克莱恩.莫雷蒂，然后就退化成模糊的虚影，从体内弥漫出灰白的雾气。

爱丽丝眯起眼睛，她意识到了这虚影显示的是什么，忽然有些后悔上前的不是自己。

……前提是我上前也有这个效果。

她很快就不需要后悔了，因为黑影在演绎出灰白雾气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让爱丽丝意识到这东西的演绎是有上限的，那就是源质。

爱丽丝收拢思绪，看向周围和地面阴影内长出的一只只黄铜色的眼睛，那些眼睛齐齐晃动了一下，发出了飘渺到仿佛从古老年代传来的声普：

“‘源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