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幸运儿 Chapter87 愚者

克莱恩进了“源堡”。

虽然原本的计划是从爱丽丝这里离开后就去圣赛缪尔教堂，但爱丽丝的表现实在太好笑，克莱恩登上了“源堡”，在无人的宫殿内毫无形象地放声大笑。

他笑得十足开怀，连灵之虫从他脸上爬出来也没在意，如果不是还要点脸，克莱恩觉得自己完全可能会在地上打滚。

——爱丽丝的反应实在太好笑了。

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副惊怒交加的样子，都让克莱恩忍不住地想笑。

阿蒙那番帮助的宣言似乎并非玩笑，在得知尊敬的愚者先生并不需要祂本人出现在这个故事中后，阿蒙便另辟蹊径，为克莱恩提供了大量的阿蒙家族故事，以及许多个不同版本的阿蒙形象。

这给克莱恩提供了许多灵感，而且在交换这些的过程中，他和阿蒙总不可能不说点什么，就算他不说，阿蒙也会说的，一来二去的交流中，克莱恩确实意识到，阿蒙如果不那么肆意妄为，他们说不定能当上朋友。

但克莱恩还是有脑子的，他心知肚明，眼下阿蒙的谨小慎微，不过是因为实力受限，如果让祂当上“诡秘之主”，恐怕地球也不过是个大点的玩具罢了，他绝无可能给阿蒙任何可乘之机——比如说和阿蒙在一起。

虽然某位时天使确实提议过假戏真做……就是提的时候，祂一脸恶作剧成功的笑。

笑够了的克莱恩摇了摇头，他离开“源堡”进了圣赛缪尔教堂，祈祷汇报了自己即将前往霍纳奇斯山脉主峰的事情。

……

爱丽丝在房间里自闭。

克莱恩的话给她的震撼太严重，为了不让人来打断自己的自闭，她甚至不惜对命运动了手脚，让一件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玫歌庄园的仆人忘记过来检查她的情况了。

她坐在冰淇淋车上，并不担心冰淇淋融化，相比起来，还是克莱恩和阿蒙的爱情故事更让她心死，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语过，她甚至很想把克莱恩揪回来问一问——

你叫愚者，所以你真是个傻子啊？

阿蒙那是能信的吗！

这个故事实在太荒谬了，爱丽丝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在发了两个小时的呆后，爱丽丝摇来了“正义”小姐。

当然，是本体。

“正义”奥黛丽一脸懵地进了玫歌庄园，溜进爱丽丝房间，她满是疑惑地在床边坐下，询问道：

“命运小姐，您怎么了？”

爱丽丝让她过来时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就像眼下，一看到她，已经收好冰淇淋车爬回床上的爱丽丝一下子扑到了奥黛丽的膝盖上，手抓住了她的衣服，把整个人埋进去，然后发出和刚才一样有气无力的声音：

“别提了……”

“到底怎么了？”奥黛丽再次询问道。

爱丽丝呵了一声，旋即语气怪异地开口：

“我……嗯……按照祂的说法的话，应该算是……我的父亲为我找了一位继母，但我实在无法接受，而且这个继母还……我知道了！”

她忽然仰起头，表情严肃的开口道：“我最要好的朋友爬上了我父亲的床！”

“？”奥黛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您的父亲是……？”

“你也可以当是我的母亲给我找了个继父，”爱丽丝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反正祂们两个都没有性别之分……只是从角色上来说，我觉得这么说更合适一点……嘶，等一下。”

爱丽丝忽然停了下来，她咕哝了两句什么，奥黛丽只听见一句“小妈文学”，没等她询问，爱丽丝就开口道：

“总之就是，我完全没办法接受祂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

奥黛丽沉默了下来，从爱丽丝父亲母亲混叫的说法里，从那句没有性别里，奥黛丽意识到，这里面其中一位主人公，大概是愚者先生。

……什么啊，愚者先生和命运小姐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不对，等等，命运小姐最好的朋友是谁？

奥黛丽懵了一下，从命运小姐口中出现过的朋友，而且能被称得上“祂”的，好像只有……

她呆呆地问道：“命运小姐，您的朋友是？”

“阿蒙。”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答道。

也就是说，愚者先生和阿蒙在一起了……

奥黛丽觉得自己的大脑离家出走了，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坐在这里继续听下去，听下去可能会激怒愚者先生，但现在扭头就走也大概率会激怒命运小姐。

而且，这件事吧……

它就不是自己该知道的啊！

奥黛丽晕晕乎乎地看着爱丽丝，“观众”的能力在这一刻形同废品，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就这样看着。

爱丽丝抓了她两把，发现她没反应后，终是忍不住，幽幽问道：“你不安慰我一下吗，‘正义’小姐？”

“我，呃，我……”奥黛丽显然还没适应过来。

爱丽丝撇了撇嘴，她抓着奥黛丽的衣服往上爬，不算轻的重量让奥黛丽终于回过了神，努力稳住自己的同时，伸手去扶爱丽丝：

“命运小姐，您要干什么！”

砰——

爱丽丝放任自己掉了下来。

“我想找人和我聊聊这件事，”她回答道，“这是在是有些……就，我实在没办法想象……”

奥黛丽纹丝不动，她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合格的柱子，一言不发。

爱丽丝又爬回了床上，她叹了口气，扶着脑袋道：

“我拿阿蒙调侃过……调侃过祂很多次，我还拿这件事情去阿蒙面前说过，但是……但是我从来没有哪一天想过，这件事情会变成真的！”

她的眸色满是怨念，她就那样看着奥黛丽，然后咬牙切齿地道：

“一定是阿蒙的错！一定是阿蒙骗了祂！”

至于序列2的阿蒙怎么骗过当前的愚者先生？别管。

这份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另奥黛丽大开眼界，她当然不会觉得阿蒙真的能骗过愚者先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爱丽丝的泄愤之言，当不得真。

奥黛丽尝试从爱丽丝的话里获取信息，从先前的话来看，愚者先生疑似和阿蒙在一起了——甭管这件事听起来多么荒谬，看命运小姐的意思，恐怕实在接受不了，她可以考虑把愚者先生换成“世界”先生。

……那其实也很难接受。

奥黛丽闭了闭眼，成为“观众”以来，她从来没觉得平复心情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或者做点什么，于是她继续努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的沉默后，她才对眼前的命运小姐问道：“那么您一开始，是为什么要同愚者先生说这件事呢？”

“呃……”爱丽丝忽然停住了，她意识到这是个没办法同奥黛丽解释的问题，她不可能说起穿越，说起那本名叫《诡秘之主》的，说起记忆里的宋姝。

宋姝啊……

爱丽丝忽然叹了口气，她转头告诉奥黛丽：“你就当……当那是一个预言。”

“既然是预言，您不是早该知道它会发生吗？”奥黛丽又开口询问道。

爱丽丝张了张口又闭上，她回想克莱恩在她面前说起阿蒙时的神情，语气幽幽地道：

“在祂和我说这件事之前，我们还一起讨论过，怎么样让这个预言不要成真。”

“……”奥黛丽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命运小姐了，如果她知道“愚者”途径序列8的魔药名称，她就会发现，命运小姐适合的也许不止有“挑衅者”魔药。

她们在无言中对视，最后奥黛丽先开口，斟酌着说出了她的劝告：

“命运小姐，既然愚者先生已经决定了，那您最好还是……”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爱丽丝，对上了爱丽丝满是怨念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没能把最后的话说出口，只好改口道：

“那，那您打算阻拦这件事吗？”

“我倒是想，”爱丽丝翻了个白眼，“祂连定婚戒指都戴上了。”

订婚戒指……

奥黛丽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她尝试再次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您，您最好还是……”

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最好还是想办法尽快接受这件事……”

“我这不是想不出办法吗，”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我要是能接受，要‘心理医生’干什么？”

奥黛丽终于理解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她舒了一口气，旋即又觉得事情不对，迟疑问道：

“……我的安抚，对您能起到作用吗？”

在给“世界”进行心理治疗时，奥黛丽就察觉到了，自己当下的心理治疗对天使及以上的影响已经逐渐减弱，而且，“世界”格尔曼·斯帕罗告诉她，如果对方的状态不好，她甚至可能反过来被污染……

爱丽丝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她叹了口气答道：

“如果我愿意对你彻底放下心防，敞开我的精神体的话，那么你的治疗，大概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她看像奥黛丽，没有明说，但此刻她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她做不到对奥黛丽彻底放下心防。

于是奥黛丽也只好露出满是歉意的神情，回答道：

“命运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恐怕帮不上您。”

爱丽丝又叹了一口气。

奥黛丽什么也没说，她鼓起勇气，安抚性地拍了拍爱丽丝，随后试探道：

“那，命运小姐，您现在是打算……？”

“陪我待一会。”爱丽丝摇了摇手，随后一个翻身，倒头就睡。

奥黛丽懵了，她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花了十几秒才认命，站起身来恢复现场，然后安静看着。

等到检查的女仆进来过四回，爱丽丝终于一下子惊醒，随后猛地一个扭头看向奥黛丽，奥黛丽下意识想问怎么了，但神情却忽然变得迷茫起来。

咦，怎么说话来着？

这个再日常不过的本能动作，此刻竟成了绝无仅有的难题。

爱丽丝磨了磨牙，她的灵性散开，所能看见的区域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人在思考怎么行走，有人在思考怎么拿起一样东西，有人在思考怎么坐下，有人在思考怎么站起……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变成了什么也不会做的白痴。

——愚者，在这一刻诞生了。

但爱丽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记得很清楚，伟大的愚者先生在离开前，在去往霍纳奇斯山脉主峰之前，还曾经告诉过她，他对愚弄历史或者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么？克莱恩直接强行聚合晋升了？放你妈的狗屁！他又不赶时间，怎么可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爱丽丝咬牙切齿，想起了自己最开始听见这个仪式时的疑惑。

——时间，历史，勉勉强强都能算是“愚者”的权柄，那对“愚者”来说相当重要的权柄，命运，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个仪式里呢？

该死的，这傻子的成神仪式就是愚弄命运！

她就是那个被愚弄的命运！

这一刻，爱丽丝变得清醒极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智慧过，克莱恩的一言一行被她从记忆里拉出来，包括几次三番对“命运之轮”是否象征命运的试探，也包括打探阿蒙和铺垫性地提起阿蒙，她冷笑一声，随后转头望向奥黛丽，将她从刚才的状态中拯救了出来。

奥黛丽恍惚间回过神来，她抬起头，似有疑问，爱丽丝却微笑着开口道：

“恭喜愚者先生吧。

“与阿蒙的相爱令祂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祂终于完成了复苏，回收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奥黛丽刚恢复正常思考功能的大脑又一次宕机了，她下意识张口问道：

“与，与阿蒙的相爱？”

——这和愚者有什么关系？

“我早说过了啊，”爱丽丝浅笑道，“愚者嘛，就是傻子的意思，而爱情……爱情，会让所有人变成蠢货。”

她稍做停顿，随后微笑道：“愚者先生，当然只有变成真正的傻子，才能恢复自己的力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