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的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哀嚎,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心肺。
她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发丝混着泪水黏在脸上,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不……不!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终于看清了。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偏心,而是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抱着襁褓里的白笛,哄她入睡,给她最好的灵药、最珍贵的法器,甚至亲手为她梳发、为她缝制衣裳。
可她的亲生女儿白萤呢?
她连一间像样的屋子都没给过她!
白萤刚回宗门时,大长老曾皱着眉说:“这孩子在外吃了不少苦,你们做父母的,该多疼她些。”
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对大长老说:“这些屋子都是白笛需要用的,她要摆放装饰,需要看书,书房的布置和氛围小笛都很熟悉,换了地方,她会看不下去。”
最后,她甚至只给白萤安排了一间柴房。
而更可笑的是,她竟还觉得白萤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她和白鹰给的“天赋”。她甚至无数次在心里阴暗地想——
“若是这灵根在小笛身上,该多好……”
她终于明白了,白萤看她的眼神为何会从最初的期盼,一点点变成失望,最后……只剩下冰冷。
那个倔强的孩子,宁愿亲手挖出自己的灵根,也要和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啊啊啊——!”
周颖疯狂地捶打自己的心口,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鲜血淋漓。
她忽然想起白萤“死”后那段日子,她确实哭了,可那悲伤竟如此短暂。当白笛修为突飞猛进时,她甚至欣慰地笑了,全然忘了……
白笛所谓的崛起,分明是用白萤的血肉铸就的。那些其他人以为的天赋光芒,原是女儿剜心剔骨的馈赠啊。
“小萤……我的女儿……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期盼着回到她的身边了。
周颖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那些画面越是往后,她的手指就颤抖得越厉害,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指节泛白,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对白萤做了什么。
她看见自己在白笛参加试炼大比前,亲手将禁制符咒贴在了白萤的后背上。那道符会压制白萤的灵力运转,让她在比试中无法发挥实力。
可那时的她,满脑子只想着——
“小笛必须赢。”
甚至她还亲自污蔑白萤作弊,明明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比试中,作弊者会受到及其可怕的惩罚。
幻境中的画面一转,白萤拆穿了她的阴谋,而她居然说:
“你为什么非要回来?!我当初生下你就该掐死你!”
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怒吼,像是个疯子。
而现在,她看着幻境里那个面目狰狞的自己,终于崩溃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拼命地磕头,额头重重砸在地上,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泪水砸进尘土里。
可她知道——
迟来的悔恨,比草都贱。
她曾经有机会做一个好母亲的。
白萤刚回来时,也曾那样期盼地看着她。
而她却只关注白笛,根本没有把心放在白萤的身上。
现在,她终于尝到了报应。
——她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
周颖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还残留着撕心裂肺的痛感。
她浑身被冷汗浸透,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仍被困在那场锥心刺骨的幻境中。
月光从窗棂间渗进来,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亮她眼底的绝望。
\"怎么了?\"白鹰被她的动静惊醒。他撑起身子,却在看清妻子惨白的脸色时怔住了。
周颖的眼泪突然决堤。
她死死攥住被角,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些画面——幼年的白萤期盼着见到父母的样子......她被全宗门厌恶背弃的样子......她穿上嫁衣,却被心爱的人戏弄嘲讽的样子......她好不容易找回来,自己对待她忽略的样子......
那些画面简直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我看见了......\"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看见小萤小时候的样子,我看见了她那个时候,非常非常地想念我们,她过得很苦......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找回来,我们却那么对待她......白鹰......我错了,白萤是我们的女儿啊!我怎么能做出那些事情?怎么能对她说出那种恶毒的话?\"
周颖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在梦里她却好像陪着白萤一起度过了十余年。
那么长的时间,让她对白萤的感情深入骨髓。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刚刚梦境里的事情,却无法用一两句话概括,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她的话说得如此潦草,却让白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月光下,周颖看见丈夫的瞳孔剧烈收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也......看见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
这个反问让周颖浑身发抖。
她猛地抓住白鹰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你也做了那个梦?你也看到了是不是?那个梦是是真实的吗?\"
白鹰没有回答。
但在沉默中,周颖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种可怕的认知在两人之间蔓延——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某种力量让他们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我要去找她......\"周颖突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现在就去,我不能再......\"
\"别傻了!\"白鹰一把拽住她,声音却也在发抖,\"你明明最清楚不过了,她根本就不会再原谅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