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佩姨娘来了。”知文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
贾蓉挑了一下眉头,正在抄写《大悲咒》的手微顿了一下,开口说道:“让她先过去小厅那边等着。”
知文应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观砚小心翼翼的看了贾蓉一眼,才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大爷,这佩姨娘来了,您现下不过去吗?”现下佩姨娘可是府里一等一的金贵人。
老爷的子嗣单薄,膝下竟只有大爷一个孩子,心中早有焦心的,可是老爷后院的女人不少,但除了早几年时候有李姨娘为老爷生了一女,还未过满月便早夭之外,其他人竟再没有怀孕的。如今时隔十多年的时间,佩姨娘有了身子,老爷岂能不高兴,单看他在大年初一这样重要的日子宿在佩姨娘那里而不是太太那里,就知道他是何等看重佩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
斜斜的看了观砚一眼,凉凉的说道:“你话太多了。”这个观砚,衷心倒是衷心,只可惜没有洗墨来的机灵。
观砚闻言,当下也敢说话了。
正在整理书籍的洗墨见此,忍不住摇了摇头。观砚也太糊涂了一些,佩姨娘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婢女出身的姨娘罢了。别说她现在只是有了身子,即便是将来她生了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大爷哪里用去配合她。大爷乃是老爷的原配嫡妻所出的嫡长子,身份何等的尊贵。别说是她一个姨娘有了身子,便是太太有了身子,大爷也不用担心半分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贾蓉这才放下笔,看着已经抄写完毕《大悲咒》,满意非常的点点头。侧头问观砚说道:“观砚,我的《大悲咒》抄写了有几遍?”
观砚躬身回答说道:“回大爷的话,算上今日的抄写的话,大约有一百二十遍了。”
“恩,等干了之后,和其他的一道放好。”每天里,他最少都会抄上一遍《大悲咒》这样既能够练字,抄写好的《大悲咒》也可以烧给冯氏,愿她来世平安幸福,再不要碰到像是贾珍这样的人了。一举两得的事情,自从冯氏过世的那一年,他便已经开始了。
“是,大爷。”
贾蓉嘱咐玩观砚,这才走出书房里。
见知秋并着两个小丫鬟守在外面,这才开口问道:“佩姨娘如何了?”
知秋回答说:“佩姨娘还在小厅里等着大爷,她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的异样的。”甚至就连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也都是安安静静的,可见这个佩姨娘能笼络住招花惹草如老爷,这心计手段还真是非一般的。
贾蓉从来都不会怀疑佩姨娘的聪明,所以对她的这样的表现,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因为这才是那个聪明伶俐的佩姨娘。
从书房里出来后,贾蓉并没有到小厅里去,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这才往小厅而去。
“妾见过大爷。”佩姨娘一见贾蓉走进来,立刻起身,福身行礼,语气恭敬的说道。现在并不是动佩姨娘的好时候。”况且她也没有打算去碰佩姨娘的。大夫说她体弱,未必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为将来考虑了。银蝶说的不错,佩姨娘肚子里的若是女儿倒也罢了。若是儿子,到时候抱养在自己的膝下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须知道,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每年为此而死的妇人,不知道有几凡。
当然了,这样的话尤氏没打算和尤老娘说。她虽然对尤老娘有好感,但却也和她隔着肚皮隔着心。像是这等私密之极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和她说的。
尤老娘虽说颇为有几分心计,但到底是小门里出来的,大户人家的一些绕弯弯,她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便也点头又安慰尤氏说:“是呢。不过大姐儿,你倒也不用担心的。这怀胎的时间有十个月呢。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尤氏听到尤老娘这话,垂下眼眸,也用一种带着伤心的语气附和说:“但愿吧。”
“大姐儿,你也……”
只是正说着话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在最后的一侧朱红漆的柱子旁,露出一点点的水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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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
这院子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最是个文雅风致的地方。一进院子,最先入眼的便是左侧边的那一个三四人都环绕不开的青白色的瓷缸,上面飘着几片的荷叶,因为现在还是在隆冬的时节里,看着这残荷总会让人感到几分的荒凉,不过却倒也另有一种美感。转过一面雕刻着青竹林的墙面,便见,门栏窗棂,皆是雕新花样,一色的水磨群墙,下面是白石台矶,上面同样凿成竹林图样。左右看过去,还可见几朵朱槿花,既是不落富丽又是风流雅致。
贾蔷喜静,所以他的院子里的伺候的人并不多,多数时候也都是安静的。
但见这个时候,一个年约十三四岁,身穿着半新的藕荷色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水绿的裙子,蜂腰削背,鹅蛋脸面,五官生的很是秀美的丫鬟,迈着小步而来。此乃是贾蔷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知冬。
知冬进来的时候,贾蔷正坐在案几上,一笔一划,专心致志的抄写着什么。她福了福身,叫了声,“奴婢见过二爷。”
“事情可都已经办妥当了?”贾蔷听到知冬的话,眉眼也没有抬一下的开口问道。
知冬又是一福身,回答道:“回二爷的话,都已经妥当了。奴婢是亲眼见了才过来回话的。”
贾蔷开口说道:“恩,很好。”
知冬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二爷,真的要这么做吗?大爷那里真的不用通知一声吗?您不是已经从大爷那里得了肯定,大爷会护着佩姨娘一些的。如今……二爷这样瞒着大爷,真的好吗?万一大爷知道了会不会怪二爷?”
她这话一说完,房间里的气氛便是一凝,贾蔷拿笔的手也停顿了下来。片刻,才开口说道:“大哥的心太软了,一些事情他既然下不了手,那就我来做。况且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不过从中引导一下罢了。要怪的话,只能够怪她的心太贪了。”
贪心不是罪,偏人又生的那么笨,如今被人算计了,也是她活该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