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长云 第18章 春日宴

早上碧烟从吴妈处回来，遇到厨房的婆子提了提篮过来送早饭。看见她，婆子笑着将提篮递给她，“碧烟姑娘既然来了，就将四姑娘的饭食一并带回去。”

碧烟接了提篮，只觉得比往日轻了许多，就问道：“妈妈，今日早食是什么？怎么感觉份量轻了许多？”

“昨日裴娘子屋里的秋痕来吩咐，说是最近几日姑娘身体不适，只能喝清粥，今日厨房特意煮了清粥。”婆子笑吟吟地说。

“身子不适？我们姑娘可好得很。”碧烟有懵。

婆子一听，赶紧道：“我们也是听吩咐做事，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碧烟看着婆子一溜小跑的背影，气呼呼地将提篮提了回来。

常落云闲着无事，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描花样子。

碧烟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两碗白粥，清可见底。

常落云瞄了一眼，“看来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喝白粥了。”

碧烟将碗重重放在桌上，赌气地说，“说是姑娘身体不适，只能喝白粥。”

“青州米贵，有白粥已经不错了。”常落云端起一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碧烟端着碗喝了一口粥，一点滋味也没有。

她看常落云专心地喝着粥，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姑娘好歹是常家的嫡长女，不比她是个奴婢，怎么就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了呢？

“不好喝？”常落云喝完碗里的粥，将空碗放在桌子上，淡淡地问。

“姑娘......”碧烟替她委屈。

“再过几日就是刺绣大赛，刺绣大赛一过，我们要么回庄子，要么去京城，这常家，就再跟我们没关系了。”常落云继续画着没有完成的花样子，“以后呀，你想喝这样的白粥，也喝不上了。”

——

春日宴前一天，裴氏让秋痕送了新做的衣服过来。

“裴娘子让姑娘明日一早打扮好了，早点到她屋里用早饭，然后一起去门口接客人。”

秋痕将衣服一件一件的递给碧烟，“两件儒衫，两件绣花缎面褙子，两条挑线百褶裙，姑娘看看对不对。”

碧烟接过核对仔细，放在箱子里。

秋痕笑着说，“裴娘子说，明日来的姑娘们多，云儿姑娘是长女，要注意招待好客人，莫要让姑娘们磕着碰着了。”

常落云笑望着她，“既然是裴娘子主持，自然是妥当的，何用我去招呼。”

秋痕便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秋痕给裴氏梳头，裴氏望着镜中乌黑如云的发髻，露出满意的笑容，“你昨日跟四姑娘说让她今日看顾着姑娘们些，她怎么说？”

秋痕从盒子里拿了一支赤金玉兰花簪子递给裴氏看了，再细心的帮她插在发髻上，“四姑娘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春日宴由裴娘子主持，自然是妥当的。”

裴氏微微一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你跟张妈说好了没有，水榭那里湿滑，让她仔细弄妥当些。”

“昨日便跟她说过了，张妈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裴氏放下镜子，接过秋痕端过来的茉莉茶，“今日人杂，我让春蕊守屋子，顺便帮着递一些紧要的东西，你今天就跟着我，有照看不过来的，顺便帮我照看一下。”

秋痕答应了。

裴氏起身，“又问，四姑娘还没有过来吗？”

“还没有，倒是五姑娘已经收拾好了等在外面了。”

裴氏哼笑，“她倒是倔强，只是过了今日，她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常家春日宴分两处摆，男子们摆在外院，常璞和常文允招待着，内院便由裴氏安排。

裴氏带着常落瑶先去外院安排妥当，才进了内院。

内院搭好的凉棚下，整齐的摆着几案，上边放着糕饼蜜饯果子。

裴氏看了一圈，又安排了茶水若干事宜，就看到常落云带着碧烟走了进来。

常落云穿着一件浅绿色宽袖纱衣，下面一条月白色百褶裙，更显得整个人窈窕飘逸，端华出尘。

迎着裴氏目光，常落云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来，一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睛就带着山涧泉水彻骨的凉意。

裴氏恍神间，常落云已经带着碧烟掠过她往门口走去。

“四妹妹，”一个活泼跳脱的女孩声音响起，裴氏望过去，就看到江氏带着常落霞和常落星走了进来。

裴氏笑着迎了上去，“大嫂，今日难得有机会我们妯娌在一处坐坐，你就不要客气，随意一些才好。”

江氏笑着说，“你自去忙就是，我是自家人，今儿就是来凑个热闹。”

裴氏又笑着说：“姑娘们坐不住，云儿，瑶儿，你们和两个姐姐吃蜜饯果子去，我和你大伯母说一会体己话。”

常落霞最怕坐在旁边听长辈们唠叨，一听裴氏这样说，她高兴地朝常落云霎眼，“四妹妹，等会我们水边玩去。”

江氏佯装要打她，“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也不知道跟两个妹妹学学。”

常落霞吐吐舌头，“阿娘，二伯母已经说了，姑娘们坐不住，那就是说两个妹妹也坐不住，你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

江氏一脸无奈的用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裴氏笑了起来，“落霞性子活泼，倒是十分可爱。”

“你是她二伯母，自然纵容她，换了个人，只怕要当做笑话看了。”

裴氏和江氏亲热的说着话，往凉棚去了。

等孔少令娘子带着孔灵儿过来的时候，一干女眷都坐在凉棚下说着闲话

裴氏见了少令娘子，赶紧叫了常落云、常落瑶上前迎接。

少令娘子看到裴氏身边两个水葱一般的女孩子，不禁赞道，“裴娘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模样的两个姑娘，这是我这辈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裴氏笑道“少令娘子谬赞了，灵儿姑娘这样的品貌，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家这两个女孩一站在灵儿姑娘身边，就成了两根木头。”

裴氏将少令娘子让到上位，又亲自奉了茶水。

孔灵儿则和常落云常落瑶一起到了女孩子那一边。

少令娘子看着另一边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叹道，“说实话，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宴席了，这些小姑娘们都长大了，怪不得我觉得自己老了呢？”

“少令娘子春秋正盛，怎么能说自己老？”其中一位娘子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这些姑娘眨眼间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少令娘子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她放下茶盏，笑着说：“早些年就听说长平侯与常少丞家结了亲，也不知具体是哪一位姑娘。”

裴氏轻轻咳了一声，说：“也没有说具体，毕竟当年只是嘴上说说，也不知做不做得数。”

少令娘子笑道：“自然做得数的，常家的两个女孩子都极好，一般人求还求不得呢。”

裴氏笑着说：“小女蓬门陋质，一切只有随缘了。”

她笑着招呼，“这果子糖是东门袁家铺子里的，我提前就预订了些，味道还不错，秋痕，你端给各位娘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