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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阮夫人拔出阴寒之后,她头上冒出热气,她举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一双原本突出的铜铃眼睛也逐渐恢复正常大小,眼中都是欣喜。】
【她笑呵呵地学着府里面下人的方式行礼,给你行礼。】
【“谢谢老爷!”】
【梧桐唤你们用膳,她便雀跃地穿梭于庖厨之间,将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小心翼翼地捧到院中石桌上。梧桐特意为她备了张小凳与碗箸,可她终究还是有些怯生,不敢与你对坐,只挨着梧桐身边坐下。】
【她之前吃饭都是以治水鱼虾果腹,虽能,味道算不上好,但是也能饱肚子。】
【这些时日,阮夫人跟着梧桐几乎尝遍了汴京街头巷尾的各色吃食。起初被梧桐牵着手穿行市井时,她还颇有些局促,后面也习惯了。】
【梧桐因着你的缘故,在府中向来不受待见,多年来唯有露芽愿与她亲近。而今你既开罪了赵、袁二位夫人,更无下人敢踏足你们院中半步。】
【如今院中多了阮夫人,其实最高兴的是梧桐。】
【你看着梧桐和阮夫人两人,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倏忽间又过一月!】
【时值七月流火,谢府上下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大观园内,谢老太君得知谢灵噩耗之后,缠绵病榻已有数日,几位夫人也是多有小事而大发雷霆,丫鬟小厮们连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更是细若蚊蝇,偌大的宅院竟静得能听见落叶声。】
【这压抑何止在谢府!】
【整个汴京城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着。而最令人注目之事,莫过于南方传来的战报——】
【赤目军占据江南道后,仅三日便挥师北上,直取山南道。】
【沿途投奔者如潮,号称拥兵六十万。更骇人的是,官军竟望风而溃,往往赤目军未至,守城将领便已弃甲而逃。】
【这般势如破竹,着实出乎朝堂诸公预料。】
【没有人再觉得,这是一场简单的叛乱。】
【如今苏相在内阁拍板,由薛家、赵家率两路精锐三十万,汇合漠北军,大军如黑云压境,足足六十万之众。】
【更有各州道援军二十万陆续开拔,总计八十万雄师,旌旗蔽日,战鼓震天,直指山南。】
【书院的先生学子也是出动一大半,准备与赤目军决战于山南道。】
【原本一直不相干的书院和大齐朝野终于又联合起来。】
【山南道平原千里,无险可守,注定是硬碰硬的厮杀。】
【反观赤目军,多是面黄肌瘦的饥民,衣衫褴褛,兵器简陋。而朝廷这边,除却八十万大军,更有书院与九大姓的上三境武道强者坐镇。】
【这般悬殊对比,任谁看来都是必胜之局。】
【消息传开,笼罩汴京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街头巷尾又有了说笑声,西厢楼的生意又重新热闹起来了。】
【诸葛间与张轼载二人奉苏相与书院之命,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江南道。】
【今日,诸葛间携着谢原,张轼载带着爱女张云芝,一行人踏入了这方清幽小院。】
【汴京这几日都是连绵的大雨阴天,今日终于出了大太阳。】
【小院,梧桐树下!】
【“短短三月光景,局势竟真如观公子所料。”张轼载抚须长叹,“赤目军已成燎原之势,天下震动。”】
【他自泽湖归来时便曾登门小院,彼时听谢观论及此事尚将信将疑。如今望着石桌上飘落的梧桐叶,不禁想起当日少年所说,到了如今已经应验,赤目军已成大祸。】
【“班胜不过是个小小里正.”,诸葛间沉声道,“管着百来户人家的微末小吏,竟能掀起这般滔天巨浪。”】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造就时势,乱世豪杰辈出。”】
【“这班胜攻下江南之后,没有烧杀掳掠,杀人放火这般,可见军中威望,治军严明。”】
【“其中手段,江南道不少门阀世家强的全被被清算,扶持弱小上位,引来外地的士族乡绅。”】
【“清算豪强,扶植寒门,引外族制衡本土,再以赤目旧部坐镇中枢.”,诸葛间喃喃道,“这般打拉并举的手段,说的简单,做起来却难,哪里是区区里正所能为……已是帝王手段。”】
【诸葛间师承三先生,为官为人虽是正直,却极熟悉其中规矩,为官滴水不漏,深谙制衡之道。】
【张轼载为人却直言的多,不然以他出身九大姓之一的张家,又有书院背景,加之能力出众,怎么会被贬泽湖。】
【谢原要是隔在平日必定会赞一声,班胜不亏有草根豪杰之名,加之这位“赤目天王”又是燕王的拥簇。】
【谢原之前半开玩笑,想和这位班胜拜把子。】
【如今,父亲谢灵遭遇大败,下落不明,赤目军转瞬间成了杀父仇人。】
【谢原这一月之间,倒是稳重成熟了不少。】
【诸葛间笑道,“这次去山南道,八十万大军决战六十万赤目军,观公子你怎么看?其中九大姓加书院出动的高手,其中不乏有阳神修士,武道九境者。”】
【“观公子,还是认为赤目军会攻破汴京吗?”】
【张轼载也是好奇看来,他此时倒是有心了解你的想法。】
【你想了想,想到董夫子的义子所说,董夫子已经出了汴京,去了赤目军。】
【这则消息,你能知晓,朝野之上的四先生苏相,书院的三先生,不可能不知?】
【苏相到底再图谋什么?】
【三先生与其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默默推动局势发展!】
【你这才开口道,“山南道注定会死很多人,赤目军会敢如此,应该是有应对之策。”】
【诸葛间沉默一会,那位赤目天王用兵如神,不可能是莽撞之人。】
【可是,如此大军压境,就算是大隋怕是也得举全国之力。】
【赤目军从哪里来的底气!】
【茶过三巡!】
【张轼载忽将话题引向北方:“大隋如今亦是烽烟四起。隋圣帝终究小觑了三真一门——”】
【“三真虽不涉朝政、不铸兵甲,可这千年道门的底蕴.”】
【“终南山启动护山大阵时,整座山脉如投入大海汪洋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他抬眼望向北方天际,“如今三真道兵与隋军在恩野对峙,此战无论刘氏宗庙倾覆,还是三真道统衰微,都将是震动天下乃至后世的大事。”】
【谢原皱眉问道,“舅舅,隋圣帝这不是自毁长城吗?而且三真一门似乎也不涉朝堂。”】
【诸葛间笑道,“这大隋乃是三真一门一手扶持,如今却灭三真于后快,被人所不耻,其中却也有原因在!”】
【“可是天下没有白的的金丹,也没有白来的皇位。”】
【“三真一门乃是那位燕王留下来的道统,那位陆神洲是什么人,是燕国后世尊为高祖之人,他所留下的《治北政要》乃是三真的宝书,却一直被大齐、长生天、佛国视之**。”】
【“三真乃是大隋国教,此书在大隋风靡可见一般,隋圣帝就算不采纳其中的国策都难以办到。”】
【“当然也是因为如此,借着此书国策,百年时间内大隋的国力,便已经比得上开国千年的大齐。”】
【“可是此书,乃是燕王所著,乃是公天下之书,可不是家天下之作。”】
【诸葛间看着谢原道,“你是隋圣帝,可若天下田亩尽归公中,科举不论门第,连皇帝用度都要三省共议”】
【“这又算哪门子的皇帝,何况那位被称之为雄才大略,梦中御使仙境千万仙的隋圣帝。”】
【你听到此处,眼中露出微微思索。】
【诸葛间也提到一事,“北方长生天的大汗之争已至终局。黄金家族许氏暗中扶持的那位三皇子……如今木然草原上,三方王帐的旌旗已遮住半个苍穹。”】
【张云芝提道,“南方佛国东圣宗,也迎来百年的佛主大选。”】
【张轼载神色凝重,慨叹道:“人间一片乱象生,四大强国皆面临分崩离析之危局。”】
【一番闲聊之后,便各自离去。】
【诸葛间临走之时,“观公子,可否推演过令尊定远侯身在何处?”】
【你摇了摇头。】
【诸葛间蓦然提醒道,“小心你的父亲!”】
【你心中一凝,沉吟片刻,却也相告道,“在山南道,可能九死一生,两位先生还请小心,谨慎行事。”】
【诸葛间点头,“先生,今日也是给我如此嘱咐。”】
【你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赤目军此战必胜,诸葛间和张轼载在此局之中,说不定危险重重。】
【今日一别,再听闻便可能是噩耗!】
【至于,诸葛间的提醒,你早就记在心中,你的父亲谢灵,这位谢家大院老爷,绝对不简单】
【就如同谢鸿一般,总给人云里雾里之感。】
【在群芳宴之后,你便已经知道谢鸿是和书院四位先生一般的存在,不是棋子,而是这汴京的棋手之一。】
【而作为夫子、苏相、三先生这等人,所图谋不过“飞升”二字。】
【你转身回到小院,继续潜心修行。】
【时值七月,距你生辰及冠礼仅剩一月有余。】
【赤目军攻陷汴京,只怕为期不远,仅余数月光景。】
【你胸中生出一股紧迫之感,每一寸光阴都是金贵。】
【这一个月来,你的元神修为虽日益精进,却始终未能触碰到那层阳神境界的隔膜——仿佛隔纱望月,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武道第七境“雪山”已至巅峰,体内真气如冰川暗涌,只待半月后便可尝试破境跻身“观海”。】
【但想到后面还有璇丹九转的漫漫长路,连陆华那等天骄都在阳神门槛前困守两年……你望着掌心凝结的剑气,第一次感到光阴竟比刀锋更利。】
【每当入定时,都能感受到天地间某种玄妙的气机正在躁动。不仅是你,汴京城那些深居简出的气息,近来也都频频夜观星象。】
【昨夜子时打坐,你已经察觉天地间的灵气已经似乎有比之前浓郁,虽是微不可查,却也实实在在。】
【天地间的灵气又在上涨,飞升之机已经迫在眉睫。】
【赤目军破城之日,便是大先生预言中的飞升之时——这个念头在你心中愈发清晰。】
【武道九境璇丹和阳神相融合,才能凝聚本命。】
【若是那个时候你没有凝聚属于自己的本命,你如何去面对魔师、莲池大师、苏相等,横行天下的大宗师,甚至是人间千年的夫子。】
【你忽的轻吐一口浊气,将胸中翻涌的浮躁尽数压下。】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越是紧要关头,越需稳扎稳打。】
【你重新开始召唤出剑意人影练剑,而后修炼《阳符经》,按部就班。】
【剑指轻抬,七道剑意人影自虚空显化。寒光起处,院中梧桐叶尚未落地便被斩成十多瓣。】
【之后你修炼《阳符经,金色篆文在周身流转。】
【阮夫人将头深深埋入水面,水缸中泛起层层涟漪。她方才被你无意间泄露的一缕气机所震慑,此刻即便是发梢也在颤抖,浑身寒毛直竖。】
【“老爷,实在太恐怖了!”】
【阮夫人每日在小院中,目睹你修行的速度,已非“一日千里”所能形容。三日之间,你的气息便重上一层;五日之内,便已有变化。】
【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你每日吞吐的太阳熔精,那炽烈的气息犹如火焰,多看一眼都让她双目灼痛。】
【她清晰地记得,你武道雪山境圆满不过旬日之前,而今观海境的门槛已近在咫尺。旁人需几年乃至十年之功,你却仅用一月便已圆满?】
【还有,你在院中每日迎着朝阳烈日,吞吐的太阳熔精之力,散发出来的气息,恐怖的她眼睛多看一会便会灼伤刺痛。】
【然而,你似乎还嫌不够,偶尔会感慨一句:“修行还是太慢了。”】
【这还慢——】
【阮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如果这还慢,那么天下所有修行武道、元神之人,可以羞愧去死了!】
【不过,她有些好奇,“老爷,到如今修行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