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109章 原来不是你

四季轮回，严寒让这个冬天格外寒冷，那条无边无际的颍河早已滴水成冰，那冰纹正向远方蜿蜒屈伸，纵横盘旋，肆虐地在那儿展现着自己独特的存在。

冬日里的那丝暖阳无力地折射出了柔弱的光，只留下形单影只的乌鸦在空中徘徊，它凄惨的叫着，偶尔，会有调皮的小孩儿在那冰上来回滑着。

即使寒气入袭，在村门口聊天的那些村里人也不会忘记侃大山，他们端着饭，往地上一蹲，边吃边说，准时开始他们新一天的现场直播——家长里短说故事。

喜欢听下去的人时不时的会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哪怕冷得打着哆嗦，还饶有兴趣的听着。

有的索性就近捡些柴火，等着冒烟的火堆冉冉升起，围着坐下来畅所欲言的聊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最近谁家丢了东西，焦点瞬时集中在了村里唐有才的身上。

大伙儿议论纷纷，也只有他能够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地里逮人，他干过；爱占便宜的事,他得过。

只是碍于面子，没法当着他的面去说，他是啥人？唐家庄村的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别看他表面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则就是一个孬种。

“巧珍，听说了吗？最近，咱村不少家里不是丢了猪狗牛羊，就是丢了贵重物品，还有的家里喂的鸡子也没能幸免，是一只不留啊！”花荣搓着两只通红的手，骇人听闻的说着，嘴巴张得好大，眉头紧蹙，连头发都要抖动起来了。

巧珍想到了自己家里被盗，她的心情像中了电击一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既说不出话，浑身也没有力量。到现在，她的内心还有些沮丧，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感到无可奈何，事已如此，怎么挽回？

“是啊！我家这次也丢了一头猪，还有那四只鸡也都无一幸免，全军覆没了。”她的心里闪烁着一股无法被浇灭的怒火，气的瞠目结舌，那脸上的肌肉愤怒地在颤抖，眼睛里流露出哀怨的目光。

“你说这小偷也真够猖狂的，就不怕找死吗？越是快到年关，越是出来兴风作浪，就不怕风声紧，自投罗网吗？”华荣气愤填膺，满脸无奈的看着巧珍，看着她难过，她却手无束缚之力。

“怎么不是呢？我平素与谁无冤无仇，谁会给我结上深仇大恨，做事不留后路，如此嚣张呢？”她浑身的血液沸腾着，从上往下一直流到指尖，那挤压在心中的怒气像火山一样快要爆发了。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也许，我也并不想保持沉默，而是无力诉说。如果你不懂得我的沉默，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难过……

“听说是你公公所为，你说他都这么大年龄了，怎么会不顾及自己脸面做这种丑事呢？”

“是他？这是要成心跟自己过不去呀！”巧珍一听到花荣提到公公的名字，她咬牙切齿，脸色涨的通红。

窗户上那个在寒风中迎风飘扬的蜘蛛网还若隐若现，那蜘蛛也开始去冬眠了吧？她面无表情地张望着。

学斌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公婆他们了，也没缺他们少吃少喝，平时他还时不时的过去探望，怎么干起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在乡亲们嘴里传开，总得顾及做儿女的脸面吧？

“是不是村里那些爱八卦的人说错了，或者是花荣听错了，这样的事情鲜有耳闻。哪有自己公公偷儿子家的？说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不行，我得去问问怎么回事？”她气急败坏，声音由低到高，脸色也越发显得惨白。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太阳怕冷似的躲进了浓浓的云层，羞羞答答不敢露出脸来。

巧珍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那势不可挡的洪水在她心里突然决堤，她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心头的无名火焰，在腾腾燃烧。她不再恐惧，兀自向前方走着。

“爹，爹，你说你……”巧珍瞪着公公的眼睛说不出来。

“我咋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看你那啰啰嗦嗦的样子，看见就心烦。”

这公公简直无法沟通，明白着是要挑事的，每一次自己好心好意主动跟他交流，他却冷若冰霜，总是在主动与自尊，失望与期望的尴尬中收场，只好弄得不欢而散。

“村里最近都在传言，你偷人家东西了，究竟有这事儿吗？”巧珍想着来也来了，总不能听到公公说的难听话就打退堂鼓，让这事不了了之吧！至少得弄个明白不可！

“我操，好好看看你是哪根葱，竟然敢管老子的事情。偷了能咋？不偷又能咋？你要没事赶紧滚一边儿去！真是皮痒了，欠收拾！”唐有才吐了一口唾沫。

每次看到那个她，总是那么碍事，来了啥也不说，劈头盖脸就开始向我兴师问罪，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公了？真是找抽。

“我家的四只鸡全死了，连那头猪也不见了。你知道这事儿不？”巧珍满脸绯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内心的不满像一只野兽吞噬着她的心。

“死了好啊，关我什么事？你来我这里哭穷，能顶个鸟用？你咋不去死呢？赶快给我滚！别等我把耳聒子扇你脸上，你才知道把你恶心人的烂嘴闭上。”唐有才怒目而视看着巧珍，青筋暴起。

村里人怕你，惹不起你，他们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我心里可不怕，她喃喃自语。

“你这么明目张胆，又怎能保证下次还会得手？难道就不怕别人举报你吗？”

“你给我闭嘴！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对石唱歌，简直是块顽石！”唐有才气得吹胡子瞪眼。

巧珍不想再说了，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只因沉默是最好的反抗，也是唯一的自由。

“你究竟偷了多少人家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拘留的，金额达到一定程度是要判刑的，爹，你怎么这么糊涂，明知故犯还要铤而走险？做事儿就不考虑后果吗？”巧珍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是再穷也不会去偷偷摸摸干那事情？我也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唐有才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开始咆哮着……

“原来不是你？那究竟是谁？”巧珍满腹狐疑，一脸懵逼的样子。

公公会不会听到自己说到偷人家东西是要拘留的，害怕了，随便找一个理由来敷衍自己。

家和万事兴，想想公公之前做的种种龌龊的事情，怎么不让旁人猜到是他？

外面的人瞎起哄也就罢了，唐有才也是怕无风不起浪，盼着让他们的家庭内斗快点打起来，那外人看起来才够热闹。

就算公公讨厌自己，就算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我也要跟他说明白。

“你算老几？我凭啥要给你说？”唐有才轻蔑地看着巧珍，连眼珠也懒得动一下。

“爹，我无数次在你面前，放下尊严，放下固执，只因为放不下你，你是学斌我们的爹啊！

“这个逆子……”唐有才勃然大怒。

“苦口婆心难听是忠言，投其所好好听埋祸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巧珍只希望自己对公公的劝说能使他幡然醒悟，早日回头。

“其实，是他——”唐有才此时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他是谁？”巧珍乘胜追击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