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18章 生死相隔两重天

当门口搭建的灵棚响起哀乐时，巧珍的心中怅然若失，犹如被掏空了一般。

若不是那次奶奶晚上出去散步途中意外摔倒，身体健康的她怎么会身患偏瘫？因为行动不便，巧珍会帮奶奶穿衣和换洗。

还要嘱咐奶奶慢慢试着做康复锻炼，如果不活动，不仅会加重病情，还会对器官不好，身体机能也会跟着慢慢退化，人更加不能自理了。

有时遇到奶奶大小便失禁了，她会扶着奶奶去洗澡，再挤时间手洗被褥。她知道，奶奶是个爱干净的人！

奶奶在挣扎了一个多月后，力气耗尽，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面部也开始浮肿发青。

巧珍记得早晨的时候，80多岁的奶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连续拼命地喊了三声她的名字，用无神的目光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再也不省人事了。

这一眼中，有太多对巧珍的不舍和牵挂！

男主外，女主内。学斌一如既往像个陀螺忙忙碌碌，巧珍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依然有始有终照顾着高龄的奶奶，公婆及学斌的弟妹。

奶奶逢人就会夸道：“巧珍做事勤快，让我一点儿都不操心，比她婆婆都强！这样的孙媳妇在我们唐家庄村再没有了，这也是我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报。”

每次跟别人说起巧珍，奶奶都会翘起大拇指忍不住地夸赞。

而今，奶奶怎么会离我而去了呢？她如同一片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打着卷儿在独自飘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她的脸上带着仍未褪尽的慈祥，默默完成了人生的谢幕。

巧珍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她仿佛又看见多年前的那个夏夜，月色如水，夜色里，微风抚来丝丝凉意，奶奶和她坐在门口的那个笨重古朴的石磨前，当时的石磨，是一种能够将米、卖、豆等粮食加工成粉，浆的一种石头工具。

石磨由两个圆石做成，在两个圆石的一面都有磨齿，粮食从上方的孔中进入两层石头的中间，沿着磨齿纹理向外运移，并被摩擦成粉末。

她们一边轻摇芭蕉扇，嘴里哼唱着：“门前安石磨，田荒也能过。”一边坐在院子里给巧珍讲着她和爷爷点点滴滴的过往。

群星闪耀，伴随着奶奶那娓娓的、充满着慈爱的动人故事，悉心地洒下了点点柔和的光芒，它流淌在巧珍的记忆里，将无数个夜晚化成那神秘与梦幻的星空物语，也沉淀在巧珍五彩斑斓的梦里……

她想起奶奶的勤快，即使在寒冷冬日的早晨，凛冽的北风里，也会传来清晰的扫地声。

奶奶扫完了家门口厚厚的积雪，还会把邻居家门口的积雪一块儿清扫。

她那双粗糙的双手因为寒冷被冻得血管渐渐变成深蓝色，手上的干皮也慢慢皲裂了。

巧珍看见后，便一脸心疼地说：“奶奶，让我来吧!地上路滑，您小心身体！”

奶奶总乐呵呵地笑着说：“没啥，活动活动，身体暖和了许多，你看这积雪太多，大家走路都不方便，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巧珍耳畔却回响着奶奶昨夜因为感冒受凉而发出的阵阵咳嗽声。

奶奶一生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她出身贫寒，自幼就饱尝了农村生活的艰难。

结婚后，她不仅耕地，种地，各种农活儿也十分娴熟，她用纺车纺的棉线不仅在全村中是最好的，还承担起了抚养自己三个孩子的重任，奶奶含辛茹苦吃糠咽菜把他们养大，平时，只要有一口好东西都舍不得吃，总是都留给孩子们。

本想着可以轻松些喘口气了。可还要操心着巧珍公婆生育的六个男孩儿，两个女儿。当时家里人口多，其中的困难，艰辛可想而知。

从她嫁给学斌后，记忆中奶奶对唐家的付出，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她也在奶奶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每天在天蒙蒙亮时第一个起来坐锅烧饭，喂猪喂鸡，一天也不停歇，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忙碌.…….

巧珍记得奶奶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慈祥的笑容，那亲切的呼唤，那拄着拐杖有节奏的咚咚声仿佛就在耳边。

巧珍生病时，奶奶就用粗糙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巧珍发烫的额头。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充满着融融的暖意。

奶奶虽然不是自己亲娘，但却在这个家庭里给予了巧珍更多的爱！

奶奶说教不多，但她勤劳朴实，任劳任怨，从未跟左邻右舍红过脸，也从不与人争高低。

她常说“傻人有傻福”，“吃亏是福”，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回过神来，巧珍早已泪流满面，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经历的种种情形，她都没有忘记。

她从奶奶的一生读出了亲情，读出了大爱。人，只要活着为家、为他人奉献了自己的爱，那么死亡也就不再恐怖，只是一次美丽的告别。

它是生命的升华，更是爱的延续！

看着您住的房间，您睡过的土炕，您用过的衣物，以及这个您居住了几十年的院落，巧珍怅然若失，不胜悲凉！

当巧珍披麻戴孝，被人们簇拥着走向田野时，回顾与奶奶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怎能不泪涕横流，悲痛欲绝？

您生前为大家留下了许多宝贵的东西，从未想到自己要享受什么？您是默默无私的农村劳动妇女，您是千千万万个母亲中的一员。

您从田野中生，从田野中长，最后又返回田野中去。奉献，是您一生的职责！您平凡而又伟大！

默默地，您睡了，睡得那么安详，像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我亲爱的奶奶！安息吧！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夕阳渐渐落下，巧珍被亲人劝说着最终离开了墓地，她一步三回头，久久不愿离去，阴阳相隔，从此，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呜呜地哭着，那悲恸的声音直冲云霄，爷爷走了，元秋走了，最疼我的奶奶也走了，这一刻，她真想酣畅淋漓大哭一场，您对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今后，我会像您希望的那样去做，而且一定会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