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278章 情何以堪？

“就这点钱儿，够啥用，没钱还在那瞎烧，能的不轻。”唐有才一听那话，眉毛紧蹙，一股怒火不由自主从两肋一下子猛的窜了上来。

巧珍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要给孩子们安顿好吃饭的地方，她这心里终于可以放心了。

学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时间不早了，算了，还是不等了，她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走到周山村的路上。

也不知道娘现在情况怎样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自己也就是一个爱操心的命。

“大姐，快点，快点吧！今早娘没有见到你，她嚷着下床要去解手，结果一不留神，就又摔倒在了地上，你快看看吧！”平安看到大姐进到了窑洞，飘忽不定的脚步声涌出难以平静的冲动，他惶恐不安地喊着。

巧珍又气又急，那颗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膛里疯狂的跳动，一点节奏也没有，她的嘴巴不停的颤抖：“平安，你让我咋说你？娘的情况刚有好转，我回家拿几件衣服，劲儿还没有缓过来，怎么一时不在身边，娘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是怎样照顾娘的啊！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咋会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你们也没一个人告诉我呀！现在又开始埋怨我的不是？”

“娘是个病人，你就不会察言观色？凡事得格外谨慎，医生之前也早已有所交代，怎么能就掉以轻心了呢！药还有吗？赶紧跟上不能断。”

“还有。”平安谨小慎微的说着，把袋子里的药战战兢兢地拿过来放到了巧珍手里，她倒了一些温水，让娘把药慢慢服下，阴沉沉的脸上稍微才算有所缓和。

这一夜，对学斌而言是幸福的，他缄默不语，守候在离秋身边，也许，只是为了满足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这让他压抑许久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巧珍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既然可以和阿力在一起，那他和离秋之间的事情又顺理成章，就算扯平了，他可以选择隐忍，包容，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的底线。

如果不曾看到那一幕，即使离秋病入晚期，面对她热情似火爱的表白，他依然对她熟视无睹，因为他心中只有巧珍，然而，一切都在朝着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发展，他无人可诉。

心中对孩子的思念与日俱增，也不知道她们吃饭了没有？一种愧疚感在他心里滋生，明天就是周末了，不如趁着下班的时候，早点回家陪陪她们。

“爸爸，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回来了，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俊红疑惑不解地望着父亲。

学斌掩饰着心中的尴尬，不想被孩子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说着：“昨晚厂里加班，走不开，你们怎么吃饭了？”

“怪不得，我们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你回来的身影，在我最饿的时候，妈妈却从外婆家回来了。”俊红兴高采烈地说着，丝毫没有感觉到父亲脸上微乎其微的变化。

“你妈妈回来了？”学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是啊!回来了，妈妈还让我去门口去看你，可是我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等到你，晚上我还和妈妈一起睡了呢！” 俊红越说越觉得兴奋不已，那个话匣子就像合不住了似的。

这一刻，学斌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百感交集。

“我就纳闷不已，你说去外婆家把妈妈接回来，可是妈妈说我是在编瞎话逗她，她就没有见到你，你还说妈妈等到外婆的身体好一点就回来了，可是，我看还见她收拾了衣服，又去外婆家，你还说妈妈想我们，回来给我们做好吃的都是骗人的。”

“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回来了妈妈又走了？我只想回家的时候看到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情景。”

学斌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俊红感触这么深，难道巧珍是因为自己去了周山村没有接她，晚上和离秋一起没有回家而心生怨气才又回娘家？

娘得了偏瘫，他也深表同情，但是怎么不考虑孩子们的吃喝拉撒呢？她这次是要铁了心要和阿力在一起了，他越想心里又越难过起来。

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只能自圆其谎：“是不是你外婆身体出现了变化？不要想太多了，白天的时候，你们怎么吃饭了？”

“妈妈去外婆家的时候，交代我们去奶奶家吃饭，我不想去，奶奶让帅鹏过来叫我们吃饭。”

“喊你们吃饭？我没有听错吧！”

三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二老没管过，没看过，也没有吃过一个糖果，难道是爹娘想明白了，知道关心自己的孙女来了，学斌的心里颇感欣慰。

“是啊！我从来没有见到奶奶会这么好心叫我们去她家吃饭，之前，他们给帅鹏做好吃的，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想吃也吃不到嘴里，奶奶看到我也像没看到一样。”

学斌从院子里走到屋里，想拿出一件干净换洗的衣服，他走到杂物间去拿洗衣粉，却发现里面腾出了多余的空间，之前凌乱的废纸箱，瓶瓶罐罐已经不见，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俊红，这是你和姐姐的功劳吗？越来越懂事，学会收拾屋子了。”

“不是我和姐姐做的。”

“不是你们？”

“是妈妈找了一个收破烂的来到了家里，把这废旧的垃圾，瓶子进行了清理，屋子里才看着整齐有序。”

“你们在奶奶家那里吃的啥饭？吃饱了吗？饿的话我再给你们做点儿。”

“奶奶说牙口不好，熬的菜，可是我明明看到帅鹏碗里有好几块肉和豆腐，而我和姐姐妹妹的碗里只有粉条，白菜，我想去锅里再盛点菜，爷爷奶奶说，那是给三婶三叔特意留的，说我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学斌以为爹娘回心转意关心自己孙女的想法，原来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而已，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任凭泪水奔涌而出。

俊红看到父亲流泪，她的眼角也溢出一缕忧愁，平日闪光的眼眸被泪珠遮挡，她鼻子酸酸的，那咸咸的味道流到了嘴里：“奶奶当着我和妹妹的面把鸡蛋糕递给了帅鹏，还连连问他好吃吗？却忽视了我艳羡的目光，爸爸，我不想再去奶奶那里了，在那里我就会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孙子与孙女的待遇果然不同？他用粗糙的大手触动着俊红的头发，百般抚慰，这话语怎不令他心伤？

听着俊红娓娓道来的话语，这让他怎么情何以堪？他的嘴巴就像粘了胶水一样，紧紧地定在了那里似的，怎么也张不开。

黑夜逐渐降临，夜的凉意让他的身影更加单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学斌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冰冷而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