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402章 清明祭扫

身边的大黄狗坐直身体，没有人打扰，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安详的模样。

“需要多久？老板，我拿三个。”巧珍热情地寒暄着，想想口袋里的钱越花越少，她感到就像被薅羊毛一样心疼。

“五分钟。”

“吃辣吗？”

“一个辣椒，一个微辣，一个不要辣。”

俊红摇了摇头：“我不吃辣。”

腌制好的里脊肉香味在油锅中沐浴，翠绿的生菜可以缓解肉的油腻，老板娘熟练的把肉夹馍夹好递给巧珍，大黄在睡梦中闻到香味醒来。

“多少钱？

“总共4.5元。”

“这么贵？”

“咱这里脊肉饼虽然只是馍夹肉，但是制作工艺与别人家与众不同，你看这饼是现炸的，口感焦香酥脆，你看这肉多实惠，饼小肉多都塞满了，还有生菜跟酱搭配一起，吃起来馍酥肉香，保准你下次还想来。”

“那你这生意应该不错？”

“没有两把刷子我能干这行吗？你真会说实话，一天卖三四十个饼不成问题，遇到星期天好的情况也就是五六十个。”

一个穿着皮衣，头发留着中分发型的年轻男士打着招呼：“老板，给我来四个里脊肉饼，打包带走。”

“好嘞。”

巧珍艳羡的说着：“这十字路口，地理位置不错，你口才好，技术高，很占优势。”

老板双手递过里脊肉夹馍，毕恭毕敬的样子：“干了多年了，都是回头客，你慢走。”

“走吧！妈，你还在那里一直说。”

巧珍把饼递到俊红手里：“看你猴急猴急的，回去又急着看电视吧！”

“我哪有？”

俊红吃了一口，想起母亲刚才说过，要与人分享，应该先让母亲先吃，她把饼凑到巧珍嘴边：“妈，你尝一口肉，可香了。”

“你吃，妈不饿。”

这么小的饼，她不舍得。

大黄狗倒是听懂了巧珍的话，闻着肉香流着口水，一直在巧珍身后跟着，巧珍掰了一小块儿给它，它的脚步跟的更紧了，直到穿过马路的十字路口，才不见它的身影。

祭品生意的商贩林林总总，已经在小摊上摆好了香烛、黄裱、冥币、鞭炮，还有锡纸做成的金元宝，一兜一兜塞的满满当当。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称之——清明。每年的清明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的风俗，这一天也是扫墓祭祖的日子，天气总是不好，不是下雨，就是阴沉着脸。

往年的清明，学斌会和巧珍会带着祭品、烧纸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进行缅怀祭奠，而那个陪着自己说要地老天荒的人却早已不在身旁，一个转身就成了两个世界。

她想起了那朗朗上口传颂千年的经典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天色阴沉沉的，蒙蒙的细雨打在巧珍的发丝上。

也许，这是老天要把世人的悲伤都记在心里，让活着的人去缅怀离去的亲人最好的一种方式吧！

一阵冷风吹过，柳树姑娘甩着辫子扭动着腰肢，好像在无声抽泣，周围的窗户不时晃动，在风中翩飞的树叶飘在巧珍忧伤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悲伤。

想起梦中的学斌，他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真实，怪不得学斌会给自己托梦，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

回到家，她拿起香烛、纸钱，将面包、沙琪玛还有学斌喜欢吃的炸菜角作为贡品放在篮子里准备祭扫。

走了一年又一年的小路还是那么熟悉，路边不知何时开出了粉色、紫色的喇叭花，绕着藤蔓在节节攀爬。

乌鸦的聒噪声传入耳畔，斯人已去，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无比荒凉。巧珍缓缓移动沉重的步子走到坟墓前，周围不知道在何时早已长满了荒芜的杂草。

她麻利的清理着，把草拔完之后，又添上新土，她认真的整理着。用火柴将香火点燃，插到香炉里，把祭品摆好，和学斌拉着家常话，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短暂的安心。

巧珍把纸钱慢慢加入火堆，那火势燃烧的更旺，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染红了大地。烧纸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起，那黑色的烟灰漫天飞舞，打着卷儿在空中飘散，又刮在泥土里。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田野变得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往事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渐渐朦胧了她的视线。

巧珍在学斌坟前坐了好久，她思考着未来的发展方向，难道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吗？不，她不想要这白开水一般的人生，索然无味。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里憋的快要膨胀，潮湿的心就像雨中的细丝，不管怎么呼唤，只留下独自回忆。

巧珍想到了北宋苏轼的那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诗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巧珍的目光凝视着学斌的坟墓，那绵绵不尽的爱和思念如泣如诉，她明白了一个人的路注定漫长又格外短暂，看着活着的普通凡人追名逐利，死后化作一缕尘烟不还是默默无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在心中还算什么？

过往云烟，看轻看淡，想象着终究和离去的人一样归为尘土，甚至卑微的尘埃里，犹如荒郊野外的一处孤坟，尸骨化作一捧黄土，经过四季轮回，化作一丝青烟，还有什么不能看的通透？

爱恨情仇也好，功名利禄也罢，只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如怀着一颗平常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面对生活中拥有的一切。

可是，想到和俊红去超市一逛，钱如流水一样的出去，她又觉得要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否则，拿什么去养活孩子？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她陷入了沉思，这一生不仅要为自己活着，也要为孩子们而活。

巧珍没有忘记在压面条的时候，小芳晚上写作业写到十一二点，她以为是因为临近考试，老师布置的作业多是正常现象，看到小芳眼睛疲惫，晚睡早起的情形，她要叫上五六次才能把小芳从睡梦中唤醒，看到她背着书包去学校的身影，巧珍感到格外心疼。

连续两周睡的太晚，因为看到一堆作业而把手写肿，巧珍一问才得知真相，小芳在完成自己作业的同时，也在帮着那些调皮捣蛋，不爱听讲的同学代写作业，条件是写一次作业，给她5毛钱。

那次，为了帮助老师写完一本班务记录直到凌晨，老师奖励她了吃了一碗麻辣刀削面。

看着小芳在镜子中睡不醒的脸，眼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挣钱的事自己来，哪怕自己吃苦受罪，让孩子读好书，上好学，不为钱的事情担心。

想到曾经压面店和她合作的客户，她想去利用自己的人脉，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能干的活，哪怕是去食堂帮厨，打扫卫生都好，只要能够一个月发得起工资，顾住家和孩子们，生活就会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