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46章 一针一线纳出满满爱

都说母爱似海，因为它无时不在。能有一双普普通通的老布鞋，在农村来说，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农村时代的孩子，都是从小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纳的布鞋长大的，清一色的都是用麻线纳的白布鞋底。巧珍也不例外。她把对家庭，对丈夫对孩子的爱都一针一针地纳进了自己做的布鞋里面，那是一种深深的情感。每每想起，俊芳的心里便不禁生出阵阵暖意。

俊芳记得妈妈给她做的布鞋，鞋底都是很厚的，鞋帮上的针脚，纳的密密实实，鞋尖儿上缝上了一道道细布条。那布条被她打理得毛茸茸、厚墩墩的，既结实又好看。一双鞋子，她穿不了三四个月，不是前面咧嘴，就是脚后跟裸露。

这天放学回家，俊芳的布鞋底有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小洞巧珍把俊芳的这双布鞋拎在手上，仔细地端详着它，看起来不像老鼠啃的，更像是磨破的。她知道俊芳穿鞋很费，她经常穿着这双鞋去田野山坡，一回到家，鞋上总是沾满了泥巴，也沾不得水。

巧珍知道，俊芳看到别的小朋友穿的布鞋，就会忍不住比较一下谁的鞋最好看，还会忍不住想上去踩一下他们的鞋跟，然后往他们的布鞋里灌沙子。那次，她便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还抓着那双布鞋，使劲在地上磨来磨去，有时候，她也会穿上自己的鞋子，模仿着自己的模样在屋里走来走去。

到了杏成熟的季节，她也喜欢和小伙伴儿们一起去采摘。她身手敏捷，双手紧抱树干，两脚用力一蹬就上去了，摘完杏后，小身板儿顺着树干就滑下来了，这一来二去的，布鞋上便是被树枝蹭破的划痕。她也常去爬比她还高的石头堆，在上面开心地跑来跑去，额头上磕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小包。上下学途中，她丢沙包，踢毽子，丢手绢，和小朋友在一起总是精力旺盛，玩的不亦乐乎，再结实的鞋子穿在她脚上怎能不费？

巧珍就想为俊芳赶作一双鞋出来，不能耽搁孩子上学穿。平时她?除了吃饭睡觉干农活，剩余的时间她就开始做布鞋。纳鞋底是农村最常见到的。在院子里，在大树下，在家家户户的门口，比比皆是……农闲时节，吃罢午饭，暖暖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每家每户的院落里，村里巷尾，无所事事的男人蹲在地上抽着自个卷的烟，小孩子们在田野里追逐打闹，狗儿们三五成群，欢快地叫着，它们结伴而行在门口巡视着，看是否有陌生人造访，公鸡在母鸡的簇拥下，寻觅食物，可以说是众星拱月。巧珍就会搬出家里的小板凳，坐在门口旁的大树下，旁边放一个装针线的小箩筐，一边和邻居唠着家常，一边开始纳鞋底。

说到纳鞋底，肯定少不了上乘的好线，夏天天气炎热，巧珍会把纺车搬到院子里，趁着夜色渐凉，在月光下开始纺线。你看，月亮在大朵大朵棉花一样的云彩里来回穿梭，院子里的光影时明时暗，那是萤火虫一明一暗的在跳动，如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飞舞，淡淡的野草伴着丝丝凉风在空气中轻轻摇曳，巨伞一样的杨树在阵阵作响，纺线车也在轻声唱着最为动听的音符……

巧珍一手灵巧地转动着纺车手柄，另一只手麻利地捻着棉絮，一根细细白白的棉线就轻松自如地从她手中牵了出来，她轻轻地往回一送，棉线便绕在了纺车细而长的铁锥上，随着纺线车的转动，雪白雪白的棉线团就慢慢地变大了起来，一头儿粗一头细儿，活像一个鲜活的玉米棒子！

她把弹的蓬蓬松松的棉絮撕成一尺左右长，用一根光溜溜的木槌，上面有一个带钩的细铁棍，把几缕棉线挂在铁钩上，迅速拨动木槌，那木槌便开始飞快转动，上面用手一搓，一根细长雪白的棉绳便做好了，这一做就是好十几团。

搓好细绳后，接下来就是要做纳鞋底用的“袼褙\\\"，她把平时不穿的破衣烂裤、旧袜子、废单子、破褥子等收集起来洗干净之后，用旧布一层一层涂抹好，用煮好的浆子贴在门板上，待抚平铺展，放置在太阳底下晒干后取下，再按大人、小孩脚的大小，依照鞋样剪下来，这样要剪好几层，每一层要用白布包边，然后就可以纳鞋底了。

巧珍在纳鞋底的时候，左手的中指也会经常戴个“顶针”，她先用锥子把厚厚的鞋底扎透，再用针把细绳穿过去，一拉再一扽，白白的鞋底上就会留下一个小小的针脚，就这样一针一针，扎扎实实地纳，鞋底就会布满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巧的针脚，就这样扎实地纳，密密地缝，一双鞋底就慢慢做成了。

纳好了鞋底就可以往鞋底上缝黑色灯芯绒绒鞋面了，学斌穿的鞋，白底黑帮，她会用黑灯芯绒做鞋面鞋帮，穿上去看着很精神。而俊芳的鞋她一般会选用暗红色带小点点的灯芯绒做，鞋口那里会有个搭袢，看起来会很好看。棉鞋的做法会比较复杂，它鞋帮比较高，再续一层棉花，在鞋帮两面钻几个气眼，系上鞋带，即使下雪的时候穿上，保暖效果也会很强。她用锥子把鞋底扎透，再用针把细绳穿引过去，要确保鞋帮的针脚越细密，鞋才会越结实耐穿。

鞋面缝好了，她把鞋面的两边各缝上一块黑色的厚厚的松紧带儿，它不仅能调节鞋口的宽度，脚背高的人穿上还不会勒脚。刚做好的鞋不能马上穿，她用两块光溜溜的木楦子塞在鞋子里面，用锤子往里面敲打，把新鞋撑开，这样才会有定型的效果。

给俊芳做的新布鞋终于完工了。看着这双布鞋，貌似农村普通而又平淡的生活，这布鞋，也曾一代一代地传承着村民对生活的美好愿景，在她手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慢慢地做成了，这布鞋，不是艺术品，它朴实得如同一把泥土，可是穿在脚上，心里是那样地踏实。它不仅透气，舒适，还不会捂脚，即使走再远的路，脚也不会累。因为，唯有海一样深沉的母爱将会永远伴随着它走过春夏秋冬，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