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槐 第57章 乱坟岗地里把人捉

曾经听说过周扒皮半夜学鸡叫，是为了让长工干活，可以压榨劳动力，而在唐家村也上演了乱坟岗地里半夜三更捉人的事情。那就是巧珍的公公——唐有才，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来过唐家庄村的人都知道，庄稼种不住，农民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季，好不容易到了快成熟的季节，却遇到农作物被偷的事情。种吧，怕一些懒汉们偷，不种吧，到了收成时吃啥喝啥？对村里人来说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也时常感悟着野草的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的强劲。品尝着天籁之音下沾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雨露的野菜野果。蜜蜜罐的甘甜、毛妮菜的青涩、野蒜的辛辣、黄花苗和白毫的清热，这都是大自然馈赠给农民最好的礼物。他们与大自然进行亲密接触，呼吸着野花的芬芳。物以稀为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拥有了方才得知它的珍贵。

有的干脆晚上吃罢饭，时不时就去地里转悠，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免得被贼再惦记，在村里走上一圈，也经常会听到谁家厉害的媳妇在门口，在地里骂人的声音，每每路过此处的人，也会闭而不谈，笑而不语，准是自家地里被偷了，无处撒野，骂骂解气吧？有的索性充耳不闻，把门紧紧关闭，在屋里津津有味吃着偷来的玉米，把它煮熟了吃，穷人的极致是贪婪。

这天早上，俊芳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班里就炸开了锅，大家围坐在一起在议论纷纷的聊着什么，她也想凑过去听听。被前排的同桌小娜叫住。

“俊芳，你不要过去，他们议论的正是你爷爷唐有才，你不知道，还可真是我今天听到的天大新闻!”

“还天大新闻？你说说看？”俊芳质疑地望着小娜说。

自打出生后，这个爷爷，似乎给不认识她似的，她长这么大，他也从未抱过她。她记得小的时候，奶奶每次总会找出不同的不想干活的理由。她说自己腰疼，水缸里没水了，要母亲去她那里挑水，母亲只好带着自己一块儿过去，把她放在坐栏里玩儿让奶奶看着，正准备出去挑水的时候，刚好爷爷路过她身边，她一边舞动着双手，一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给他打招呼，他却熟视无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唐有才朝着董秀娥看了一眼说：“这是谁家的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

董秀娥指了指俊芳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学斌家的老大闺女吗？你不认识了？”

“想不到成天不见，可长这么大了！不过这长相倒与巧珍比较像。

“你眼里只有老三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你也不稀罕。”

“你不是也是？还说我哩？”

烂锅自有烂锅盖，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却被刚好在外面挑完水回来的巧珍听到，看到巧珍，唐有才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心知意会。巧珍沉默不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自己的爷爷，俊芳不想知道的太多，没有一点儿的亲情味儿，她琢磨着就算是天大新闻给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早上，我来教室早，就听到班里开始传闻昨晚你爷爷吃完饭，就去了乱坟岗的那片玉米地里，那玉米地长的密不透风，他藏在那高高的玉米地后面，专门盯着从这地边路过的大人，只要走到地里想掰他的玉米，他就赶紧趁别人疏忽大意的时候，从藏的地方钻出来，瞪着双眼，吓唬人家，并且，还不让别人走，抓住一次，让他锄地一天。

唐家庄村与乱坟岗之间有一条宽敞点儿的土路和一条窄窄的田间小路相连，那时候，土路的两边没有路灯。一到夜晚，周围一片死寂，还会传来几声狼叫，路两边的树被风吹得吱吱乱响，心里就会胆怯。

俊芳听到这个乱坟岗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个乱坟岗也是通往家中与学校的必由之路，地里面一个坟堆挨着又一个一坟堆，还会不时增加新坟，但是，大家仍会选择了那条田间小路，因为从小路走的话要比大路近得多，大路走起来就是比较平坦，但是，当听到风吹树叶发出的摩擦声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大一点儿的孩子们去上学，都是三四个人结伴同行，怕夜色太黑，不安全。去学校的路上都会相互喊喊，等人齐了一块儿走，放学了再一块儿回家。这段路比较偏僻，一个人还真不敢走，人烟稀少，生怕遇见坏人。白天还好一点儿，到了夜晚，就觉得瘆得慌，仿佛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地里面再有什么声音，会让人魂飞丧胆！

她想起那天她和母亲去地里施肥，回家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漆黑，路过这里时，她吓得慌忙闭上眼睛，立马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和后背上冷汗直流。母亲看她害怕的模样，索性把她放在架子车上，在朦胧的夜色下推着她一起走，在坑坑洼洼的颠簸中才回到了家里。

听说，他昨晚就抓住了一个想要掰玉米的人，还是咱班的那个大高个儿李鹏飞的哥哥李志飞。昨天晚上，李志飞没回家，就被你爷爷捉住困在了地里，早上，别人发现他时，他还地里，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

“人怕没脸，树怕没皮。”直到早上他爹娘四处找寻时，他还在那里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还是志飞爸妈在你爷爷那里求情，又赔偿了损失，你爷爷才肯放李志飞回去了。

志飞看到父亲被岁月雕刻的一层层如树叶般的额头上的皱纹，在风的吹拂下更加清晰明朗，在太阳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愈发沧桑和落寞。那一道道褶皱是生活酸甜苦辣的印证，那一道道印痕是在摸爬滚打中数不尽的甘苦与辛酸。

爹娘这么大年龄了，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在别人面前别人低三下四为自己求情，这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放？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该因为一时想贪吃玉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望着母亲那粗糙的面部容颜，那容颜记录着曾经的过往点滴，那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才变得如此憔悴，还有她那双布满老茧，枯枝一般的双手，他被泪水浸湿了双眼，扑通一声跪下“爹，娘！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该做这种丢人现眼，偷偷摸摸的事。你们打我吧？”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小娜说的很详细，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字眼。俊芳也是听得胆战心惊。这块地不是三叔家的吗？怎么爷爷会半夜三更地里捉人？还在学校惹得沸沸扬扬，也不嫌害臊？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牵扯到他们的话题都不想听到。平时帮着带他家孩子，尽心尽力做饭也就罢了，连他们的地也要帮着照看，自己懒，不想锄地，竟想出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会想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