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摆就摆，我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第49章 重见人烟

在山中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时日，周清浩觉得再不出去的话，山里的野鸡可能就要被魏琉彩和白流两个人打光了，现在自己连打嗝都是一股子鸡肉连带着土腥味。

就这样，魏琉彩这姑娘还经常指错路。

看着身边陡峭嶙峋的山壁和山上时不时滚落下来的碎石，周清浩问出了这么多天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问题，“你是不是个路痴啊？”

魏琉彩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身边是由众多山泉汇聚而成的一道溪流，顺着前方的巨大落差，一往无前的砸下，轰鸣的瀑布声即使在更远的地方也依然清晰可闻。

“那不就有村庄吗？再走两步就到了！”

顺着魏琉彩手指的方向看去，宛如蚂蚁般大小的小山村正飘着几缕细弱无骨的炊烟，要不是眼神好，真的很难发现。

周清浩后背摩擦着山壁，慢慢的坐到了地上，这姑娘是真的不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啊，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望村跑死我了，更别提身前还有这么一个高达数十丈的悬崖了。

魏琉彩高高的马尾也随着一蹦一跳的轻快步伐上下抖动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路过周清浩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一脚，叮嘱他快点跟上。

周清浩喘着粗气，不想理会这个伤好了之后就像是一匹脱缰野马一样的女子，阎王催命都没她催的紧。

“可别忘了你还被我下药了啊，要是跟丢了，可没人帮你解毒。”魏琉彩悦耳的声音不停的在山里回荡。周清浩这才不情愿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艰难的沿着魏琉彩留下的脚印前行。

从清晨开始往山下赶，直到黄昏周清浩才能听到几声稀疏的犬吠。在村口随便找了个人问了一下，知道了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黟州休安府城外的一处小村庄，名为汪村。这里的农村多是以氏族的形式聚集，再以本家姓氏命名。

村里人对于两位衣着打扮甚是奇怪的两位外来人都充满了警惕，周清浩一连敲了好几家的大门都没有人回应。

周清浩靠着村中间的石磨哀叹一声，“难不成今晚还得睡野外？我这个苦命人啊。”

“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谓的大楚治下的安居乐业？”这种情况下魏琉彩还不忘讥讽了一番。

“你会说你就多说点，咱晚饭可还没着落呢。”

魏琉彩轻轻皱起眉头，“要不再回山里？”

“滚啊！”经过多日的相处，周清浩不自觉的用上了魏琉彩的口头禅，要想自己再回山里，除非天塌下来！

这时不远处走过了一位小姑娘，手里提着沉甸甸的水桶，每一次脚步的挪动都会让桶里的水晃出来一些，也真是为难她了。

周清浩理了理略显杂乱的头发，然后笑问道：“我们二人是走街串巷的买卖人，这几日生意不错，东西都卖光了，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能否去姑娘家借住一晚？”

小姑娘放下水桶，活动了下手腕，再打量了一下周清浩和魏琉彩，脆生生说道：“可以呀，我家就在村尾，你们要是不嫌弃跟着来就是了。”

魏琉彩高兴地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大大咧咧的说道：“放心，姐姐会给钱的。”

小姑娘连忙摇了摇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两位的，只是借住一晚，没有关系。”说罢就挣脱开来，想要提着水桶带着二人回家。

魏琉彩使了一个眼神，碍于对方淫威，周清浩无奈的说道：“我来吧。”

小姑娘名叫汪丽，今年只有十二岁而已，家中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弟弟汪石，年纪更小些。

听说前几年小姑娘的父亲出门经商，之后再无音讯，母亲一人再也无力抚养两个孩子，去年跟着个外村的汉子跑了。靠着村里的乡亲们接济，姐弟二人才勉强活到现在。

周清浩将水倒入水缸，看着屋内昏暗的烛火和已经发黑的桌子，心里有些难以明说的意味，倒不是嫌弃此地破旧，只是有些感慨，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苦命人。

小姑娘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二人，歉声说道：“我还得去请村里的问同婆，等回来再给两位客人做饭。”说罢便毫无避讳的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小陶罐，然后倒出已经被摩擦的有些发亮的铜板，也不知道偷偷的数过了多少遍。

陶罐的罐口不知道比铜钱大了多少，即便里面已经没有声音，小姑娘还是在不停的抖动手臂，只求能再蹦出来一颗铜子。

片刻之后，小姑娘才将陶罐重新放回床底，憨憨的朝着周清浩二人一笑，然后跑出了家门。

魏琉彩小心的将灯芯往灯油里面沉了沉，让本就不明亮的小屋更显黑暗，“你带钱没有？”

周清浩从怀里掏了掏，但只抓出来了一把空气，摊开双手说道：“谁家皇子出门带钱啊，太跌份了吧。”

魏琉彩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周清浩见对方这副模样，轻叹了口气，从手上脱下了玉扳指，这东西原本是为了春猎准备的，但现在已经用不着了，然后还将挂在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一同放在桌上，“这两样东西应该能换不少钱，只是扳指上有皇家印记，一般人未必敢收。”说罢便将扳指转了个方向，让魏琉彩能更清楚的看到内圈上面的“秦九”两个字。

魏琉彩将扳指推了回去，然后拿起玉佩，“那就把这个送给他们姐弟俩，那个什么同问婆，一听就不靠谱。”

周清浩真的很想用手指点在魏琉彩脑门上，又担心手掌不保，只得无奈说道：“你让一个小姑娘带着这种东西去当铺，真当天下没有坏人啊，万一碰到一个，对于汪丽汪石两个小家伙来说就是泼天的祸事。”

“那你说怎么办？”

“明天咱们趁早去城里将玉佩当了，然后再偷偷摸摸把银子给他们俩不就好了，笨！”

魏琉彩对周清浩说自己笨心生不满，冷哼一声，“就你聪明，他们家从一无所有到骤然富贵，这就不会让人盯上了？”

周清浩愣了一下，这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得想个更为稳妥的办法才行。

魏琉彩见周清浩吃瘪，心中有些窃喜，但却没有流出出来，省得被这个讨人嫌的家伙小看了。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小姑娘回到了家中，同行的还有一位老媪，应该就是所谓的同问婆。

老媪没有理会周清浩二人，只是让小姑娘准备好一碗清水，一杯大米，三根筷子，扫把，菜刀和手帕。

等到万事具备，魏琉彩拉着小姑娘的手，跟着周清浩一起走到门边，将所有的空闲位置都留给了老媪，以免打搅到她老人家。当然，不管这老媪做出什么把戏，周清浩都是不信的，神棍而已。

老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汪石，嘴里念念有词，只不过黟州方言跟大楚官话相差太远，连发音和声调都没有相似之处，所以周清浩和魏琉彩并不知道对方说的啥。

小姑娘神情紧张的攥着魏琉彩的手，掌心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老媪念到一半，从桌上拿起装满了大米的杯子，然后用手帕将杯口包住，防止米粒掉落出来，随即稍微的抖动了两下。

念叨声再次响起，老媪将杯口倒扣，让其距离少年脑门只有两寸，然后慢慢下移，喉咙，胸口，胃部，期间握住杯子的手还在不停左右摇动。

这个过程大概反复做了五遍，然后老媪动手将汪石翻了个面，再次重复刚刚的过程。

直到背部仪式也做完，老媪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将手帕掀开，让小姑娘能看到原本装满大米的杯子出现了一个小豁口，“此鬼的怨念比老身想的还要大，竟然吃了这么多，以后可要看好小石头，可不能再往山上跑了，那边坟地多，经常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吓人。”

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清浩心里已经将老媪的祖上八辈都问候了个遍，通过抖动让杯里的米粒贴合的更紧，多出来的空隙可不就是这个小豁口，这也能骗人？谁家装东西不抖两下袋子？

老媪慢慢转身，拿起扫把，在汪石身上扫了起来，嘴里又换上了一套新的说辞。

等到少年的正反面都被扫干净，老媪这才走到桌前，将三根筷子呈品字型攥在手中，然后把筷子较细的一端插入碗中清水，眯眼念了一段之后，用右手捧着清水往筷子上淋，直到三根筷子全部湿润，这才放开握着筷子的左手，此时三根筷子就直立在碗中，并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

这不就是利用水的粘合性将三根筷子粘在一起吗？为了增大筷子跟碗底的接触面，所以要用三根。

忙完之后，老媪对着小姑娘嘱咐道：“等三根筷子倒下，小石头的病就会好了。若是等到明天早晨筷子还立着，你就用菜刀将筷子劈到，好言相劝鬼不听，咱就来硬的。要是还不行，那就只能看你的了。”

接受了小姑娘诚心诚意的感谢之后，老媪拖着佝偻的身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