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风云 第1380章 袒露心声

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开始，李天养就对女真蛮子充满了深深的敬畏，无论作何布局和筹谋，从来都是以其为目标。

因而，这些年李天养一直以来对大明王朝的恭顺，为的就是能够韬光养晦保护自我；对己方军队部署的秘而不宣，对很多看似大好机会的放弃，更是不希望提前暴露自己，让自己未壮大到满意之前，出现在大众视野。

而李天养一直以来规划的各种计划当中，首要考虑的便是遥远而未与洪门有所接壤，短期内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大清女真蛮子。

或许，这是这是自后世穿越而来等李天养，带着先知先觉所带来的掣肘与局限，但是却也让他在这些年里这么坚持了下来，并一直等到他所认为的大好时机。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还在消化着李天养所给出的这么一个消息之中。

“这是刚刚我让军部、财政部等部门整理出来的洪门近况，大家也都看看，心里也有些底。”

“平时里我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一言而决的，但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的选择正确而没有反对，但是今日这个选择，于我洪门而言，事关生死，也还我考虑过十数年的成熟计划，所以我不允许有反驳之音，所以大家能做的，就是帮我完善计划和方案！”

李天养数十年来积养出来的霸气与威信，在这一刻展露无疑，让诸多有心相劝的老人们闭上了嘴，同时也鼓舞了更加积极奋进的年轻成员。

“至崇祯十八年七月初七为止，洪堂军部拥有战士数目十一万两千五百七十七人，其中并不包括琉球水师肖秀荣一部和东江镇尚可喜一部……”

“军部步兵人数七万四千三百人，火炮部队共有一万两千五百人，骑兵两万两千五百人，工程兵种数千。”

“受笨港联盟莱克部族士兵率先并入洪堂军队之影响，未来一年之内洪堂军部尚可招募合格战士超过五万人数…………”

“民政部最新一期统计洪门大员岛上人口基数已经突破两百八十万人规模，未来大员岛人口还将以超过百分之十的速度膨胀……”

“财政部至今为止结余白银八百五十余万两，粮食储备已突破两百万石，马上进入的秋收将还会有超过五十万石以上粮食入仓…………”

自十五岁踏足大员岛上，不知不觉李天养他们已经在大员岛上生活发展了三十年，如今的李天养夜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中年人了，而下发到在座每一位成员手中的统计名册，则是这三十年来洪门历经风雨所累积下来的财富，也是见证他们这些年努力的果实，让每一个与会成员在仔细观看这些统计数据之时，无一不显露出身为洪门一员的骄傲。

“这些统计数据，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家心里多些底气呢？”

李天养沉默良久之后，再次开口，目露骄傲之情地询问起身边的同僚们。

众人神情不一，但是总体而言都还是多有兴奋与骄傲之情，相对少数有其它想法的人，因为之前李天养的决断，明知道自己此时反对不会有其他效果，那自然是还保持闭嘴的好，等到私底下在再向李天养建言未必不可。

“当然，我也没有年轻时候的冲劲儿了，虽然如今这个决定看似有些荒谬而惊险，但是我也希望能够将风险控制到最低，让咱们好不容易才打拼出来的家当不这么白白地葬送掉。”

“故而，我的详细计划如下。”

“如今是七月初十，距离北方第一场冰雪到来，至少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准备先派出一支洪堂步兵……”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李天养将这些年来一直磋磨着的计划详情缓缓说了出来，并不介意让底下知兵的洪堂成员提出他们所认为的破绽，或是不明白的地方，而由李天养自己一一进行回答与讲解。

一早上的会谈显然不足以将李天养筹谋多年的计划一一展现出来，围着李天养这一份详尽的计划，洪门各部门代表成员跟着李天养一起，在议事大厅一呆就是将近三天，在这三天里大家谁都没有出过议事大楼的门，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里解决。

一场大战所需要做出的准备是无穷而繁琐的，这也是李天养将分布在外的外卫情报机构负责人招回来的原因，也是提前先跟南洋商会、笨港联盟等等附庸机构打好基础的缘由。

“很好，接下来我宣布，我洪门踏足大员岛进军内陆第一战，就此展开，此次军事行动代号‘龙门’，望大家同舟共济，共襄盛举！！”

“谨遵门主之令！！！”

“现在我任命，吴杰部长为此次军事行动总指挥，甘大彪为后勤部部长…………”

各种各样的任命，早就在李天养等胸间酝酿已久，如今一一实现，却也让沉静良久的李天养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之感。

会议最后散去之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之后了，可是到头来所有任命结束，一应成员都下去准备之时，以吴杰、甘大彪、吴超等人为首的一干老弟兄们，却是悄然之间留了下来，准备好好找李天养谈上一谈。

之前李天养突然说出他的决定之时，他这些差不多自小追随他一起的弟兄伙伴们无一不是为之震惊且有些消极之想，若非看着李天养斗志高昂，也不好搏了他的面子，这才隐忍到现在散会之后，他们才找上李天养。

“天养，真要准备大干一场了吗？”

甘大彪这些年身处民政第一线，渐渐攀爬到了财政部部长位置上主掌着洪门所有金钱资源，他却是不希望因为一场大战，而让蓬勃发展的洪门库房空虚。

而且说实话，从小到大甘大彪的胆子就不是很大，如今虽然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他却依旧还是那般谨慎而保守的性格。

“如今就像你说的，正是大航海时代的黄金时期，想要赚钱咱们有的是门道和机会，有着强大的洪堂舰队保驾护航，我相信下一年赚的钱绝对比现在多。”

“对啊，天养，咱们都是这把岁数的人了，像我身边孙子孙女都有好几个了，咱们就不能安安生生过完这一辈子吗？何必去趟北方那一趟子浑水呢！！”

不仅仅是甘大彪一人有这样的想法，李天养身边其余的一些小伙伴诸如杨志等人皆是这般想法。

“老吴，你也这么认为吗？”

李天养并未直接回答众人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吴杰本人，在座众人当中论及对战争的热衷程度，怕是谁也比不过吴杰这个老搭档了，若是连他都反对自己意见的话，怕是这一群老弟兄就没一人会支持自己了。

“实话实说，我想过未来可能会成为敌人的目标，可是怎么夜没有想到天养你的野心会这么大，信心会这么足，一上来直接就找上了最强大的女真蛮子。”

吴杰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作为军部之人，若是连他们都没有几分斗志，安于现状的话，那么李天养自己恐怕不仅仅会失望，同时还要检讨自己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不过即便吴杰本身也是有这强烈的进去精神的，只是如今身处高高位渐渐习惯要为麾下十万将士负责，吴杰此时也并非十分认同李天养的计划。

“要不然，咱们还是先换一个耿容易对付的目标吧！我看这大顺朝李自成和大西张献忠之流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给我半年时间，我保证能够将大顺和大西的地盘通通抢占过来，交给你！！”

吴杰的选择固然无错，相比李天养的选择夜更有操作性可是对于李天养来说依旧还是有些失望的。

“知道我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总喜欢在军营里呆着，带着一群小娃娃在军营当中回味过往曾经的岁月吗？”

李天养虽然失望，但是好在心里同样有着准备的，故而倒也并不惊讶，此时他转过话题，突然提出一个貌似并不相干的问题。

不等吴杰他们回答，李天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给出了答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突然发现，我们这些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渐渐失去了进取之心，没了曾经年轻时的冲劲儿与想象力，以及将这一份想象力化诸现实的动力。”

“或许你们会反驳我，说这怎么可能呢？这些年来咱们不但开辟了吕宋航线，赶走了大佛郎机洋人、尼德兰人，同时也还冲出了西洋人所谓的亚细亚，到了遥远西方的非洲，东部的美洲。”

“可是大家扪心自问一下，这些所谓的进取行动，真的就能掩盖咱们已然消退的改变这世道的初衷了吗？”

李天养痛心疾首，同时也是在自我检讨着，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所谓的人杰、妖孽、时运之子等等，他很清楚他能够有如今的成就是建立在他结合了后世与今生两个时代的特性，最终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年少之时他习惯日省三思，后来到了中青年时渐渐被其遗忘、抛诸脑后，最终幡然醒悟之时，因为他的潜移默化，最终造就了无数的鲜血，最让他感触极深的，还是前几年底下的人员擅作主张搞了一次生化危机，数十万人因为自己而丧生。

虽然李天养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母之类的良善之辈，但是曾经一直都是平头小老百姓，到了这个时代之初同样也生活在普通山村之中，早慧的他熟知这个时代普通百姓那纯朴而又弱小的期许，让其渐渐在想要求活之余，也想做一做改变时代的事情。

特别是身为华夏一族的子弟，不管是今生还是后世，他都以身为华夏一份子而自豪，自然更希望能够让自己这场堪称神迹的穿越，给多灾多难等华夏带了不一样的变化，让它能够就此改变后世数百年等黑暗时期，重新屹立与世界之巅。

当然，受到这些种种思维的影响，最终铸就了如今的李天养，野心渐渐膨胀、所图渐渐宽泛，也让其眼光逐渐开拓、拔高。

就算不是一个天纵之才，只要智力还算合格经过后天努力奋斗，早晚也会有一番成就的，更别说在李天养身边，还有这么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帮助着他，他能成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看似咱们东进西下，所获极多，然则你们应该很清楚，咱们着些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将风险降低到最低，习惯了稳靠，这放在咱们发展壮大洪门的初期，自然是无往不利，可是咱们若想继续发展下去，区区一个大员岛、乃至周边些许岛屿海礁已经不足以满足咱们等发展了，想要再有提升，那么势必需要积累更多的底蕴，获得更多的人口和土地。”

“那么，哪里会有近在咫尺的华夏大地更符合咱们的要求呢？更别要忘了，咱们当初曾经说过，要给这个世道带来一些改变，让跟咱们一样穷苦出身的百姓们重获新生，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呢？”

“杰哥说的话固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刚刚提出来的大顺、大西农民起义军目标到底合不合适，大家心中其实都应该有数的。”

“大顺朝北方、南方皆有强敌，此时他们就跟那肉夹馍当重话那一块被两块馍夹住的肥肉一般，压力极大，更别说他们本身以破坏起家，周围所有等基础斗被其破坏殆尽了，即便咱们占据其土地人口，不但不能壮大咱们的实力，反而会是一个极重的负担，虚弱咱们的底蕴。”

“相比这些实力更弱，地理条件并不优越的目标，我之所以选择最为强大的大清作为目标，除去早前在议事当中所说的原因之外，其实还因为我对咱们的队伍充满信心，如果连强大如大清女真蛮子的军队咱们都能够战而胜之，并给予重创的话，那岂不是说我大员岛洪门也是时候、有能力去跟大明朝朱家人争一争这个天下了？？”

这是李天养第一次在一众伙伴们面前，将埋藏心中多年的目标，或者说野心暴露出来，顿时让大家再一次震惊之余，却又不得不说极是振奋人心，毕竟洪门未来等走向大家一直都是在揣摩李天养的心迹，如今终于天下大白之下，大家却也没有失望，原理李天养的胸怀真的已经大到了争霸天下的地步。

成王败寇什么的草莽之言，对于洪门这些一直倍受李天养所影响的同伴们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可是只要想一想有朝一日他们大家一起站在那金銮殿上，俯瞰整个天下，却又是一番何等壮阔的画面。

而这一切，在洪门强大的实力，以及华夏大陆内忧外患的情形下，似乎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