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风云 第1657章 悲哀

紫禁城中，退守城内地明朝残部，从之前的五万余人，到现在跟随在堵胤锡身边的将士，满打满算仅有两万不到的地步，让人不由为之沮丧。

“紫禁城恐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城墙上，作为主帅的堵胤锡与曹变蛟、高第、唐通等人一起驻足远观，不由得缓缓道出一个明确但又让人泄气的事实。

此时堵胤锡身边的，大多是明朝驻守京师的高层将领，且多半是堵胤锡的心腹，他倒也不用担心会因为这一言语而让守城将士们直接崩溃。

“紫禁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也不知道朝廷方面派没派出援军啊？”

堵胤锡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目光收回，移向了身边的锦衣卫小旗苏炳添。

“……”

苏炳添神色尴尬而忧伤，不知从何说起，天人交战良久之后一咬牙，最终向在场所有人吐出了实情：“回大人，朝廷此番并未向我京师派出援军。”

“内阁首辅他们认为，与其将有限兵力支援到京师这边来，到不如放弃京师，争取时间在黄河天堑前建立防线，化疆而治！”

苏炳添的脸色难看，这个消息其实在半个月前便已被苏炳添所得知，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堵胤锡他们开口。

便是他苏炳添本人，也是这个消息的受害者，因为之前他所接到的消息，是说朝廷正在调遣兵力，不日便将北上。

而以其在锦衣卫和东西厂的情报中，朝廷也确实派出了一支大军北上，只是这支大军在到达黄河以南的山东地界后，便停下了他们的脚步，此时正好是他们这一支偏师在京师抵抗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直到事情无法隐瞒之后，朝廷这才通过锦衣卫渠道，告诉苏炳添他们内阁的最终目的。

而此时，他们这一支驻守京师的大军，却是损失惨重，就算有心想要冲出重围，都已经做不到了。

曹变蛟在这个时代算是开了先河的城市巷战，虽然成功地拖延了洪堂大军的脚步，并给洪堂军队不小的打击，然则同样道理，他们放弃了城防工事之后，想要像往常城市攻防战一样，在察觉不利之后，再撤出城去，却是变得格外的艰难了。

“你说什么？”

曹变蛟等明朝大将纷纷变色，带着沉沉的杀气逼视着苏炳添，仿佛要把他吃了一样。

“老子们在前线打生打死，拼命效国，现在可倒好，这朝廷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我们给卖了？？”

“艹，干他娘的，没法打了！”

群情四起，在场武将们心中怒火再也包藏不住了，喷涌而出。

“好了！！”

堵胤锡侍郎随身长刀哗一下抽出，口中厉喝一声，顿时将有些混乱的场面给控制住了。

“朝廷下此决定，自然是有朝廷的苦衷，大明精心培养我等数十载，为的不就是今日报效之时吗？”

“人固然有一死，但吾等身为明朝官员，自当呕心沥血，为国尽忠！”

“便是如今朝廷放弃吾等，我等难道就当坐以待毙，放弃对我大明对忠诚吗？”

“若有此念想者，最好现在便站出来，本官看在诸位这些时日与我大军共同对敌的情分上，放你离去！”

话虽如此说，但是堵胤锡手中握紧对长刀，眼中流露出的杀气，可不是像他嘴中说的那么容易啊。

在场七八名总兵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虽然多有愤慨，可是面色上的愤怒神色，却是在堵胤锡这一番话中，沉静不少。

“大人，我等身为大明官员自当报效国家，誓与京师共存亡！”

“共存亡！！”

有曹变蛟带头，其余几名总兵纷纷表明立场，就算此时心中很是伤感之人，也不会在此时此刻面对堵胤锡的长刀，而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堵胤锡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眼前这几员大将看似忠心耿耿，信誓旦旦，可谁都不敢保证他们内心真正想法，说不得他们在离开自己眼帘之后，马上就会有其他对己方不利的动作。

就连堵胤锡自己，心里都多有彷徨和忧虑，不敢肯定自己就真的能做到跟他所说的那样，与京师共存亡。

在死亡面前，谁都做不到坦然面对，而对于自认为有着真才实学的堵胤锡这种文人来说，更是惜命一些呢！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轰！轰轰！”

打断了堵胤锡一行人各种焦虑和烦恼的，是来自洪堂军队在皇城下发出的炮击，只是堵胤锡他们明显能够感觉到，这攻打皇城的炮火看起来固然凶猛，但是真正身处其地，却是比之前攻打京师外城时，相差了一个档次不止。

或许，底下这群汉人军队，同样还保留着几分，对于皇城的敬畏。

当然，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让底下的洪堂军队炮火攻击不那么猛烈，对于守卫城池的大明军队来说，这都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大人，城内斥候发现，地下有动静！”

接连大战下，明朝军队虽然折损了大半，可是作为守御皇城来说，反倒比之前守卫外城之时，人手还要显得充裕几分。

毕竟，京师外城地盘太大，需要防范的地方太多，而紫禁皇城却是狭小得多，固然明军残余不过两万有余，可是以守卫面积来算的话，却是比守卫外城时人手更多。

“什么？”

原本还没有感觉到太多守城压力的堵胤锡，一下子面色变得铁青，赶紧追问道：“在什么地方有动静？”

古代华夏战争中，对于地下挖掘暗道的事情早有防备，每座城池都有专人在城墙根儿处安放倒扣在地下的大瓮，随时关注地下动作，同时那一道道护城河，也是对这种龌蹉手段的提前防备。

只是京师当初的设计者，恐怕也没有想到，随着京师人口逐渐增多，城内需要安置人口对土地已然渐渐变得稀少，原本射击有护卫紫禁皇城的护城河，这些年来很多地方都被填平了，成为来得达官显贵、皇亲贵裔们居住的房产。

原本堵胤锡他们还有把握依据皇城城墙，继续跟城外洪堂军队对峙月余，如今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后，他却觉得之前想法实在有些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