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风云 第1883章 远游

对于端善皇后，李天养这一辈子除了亲情之外，更多的还是歉疚。

如果说如郑国公吴杰，英国公甘大彪他们这些少年起便跟随自己的老伙计这些年里，李天养多多少少还用各种厚赏补偿大家的话，那么同样青春正盛之时便照顾自己，为自己诞下几个优秀儿女的端善皇后陈玉墨这些年里，除了无偿付出之外李天养就没有过多少的回报。或许越是年老，李天养越是想着能不留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面对身边老伴，他更是希望在最后的黄昏之际，能给对方更多的快乐。

金钱地位，但对于端善皇后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仅有对李天养的那份爱恋便是历经半个世纪都未有丝毫褪色，李天养怎么也不愿辜负这份感情。

计划这次微服私访，李天养准备了半年之久，当时端善皇后正因为过于思念惦记远游在外的齐王，而生了一场大病，金石汤药都对其没多少作用，李天养甚至一度以为这个结发之妻将要离自己而去了。所幸天可怜见，最后端善皇后还是撑过了那场大病，身子一日日好了起来，但是当时内心中那股无助、歉疚与无法弥补的心情，让李天养下定了决心，等到老妻身子好后便带她圆一场年轻时许下的诺言。

“陛下，马车准备好了。”

御前侍卫陈志雄出身大元本土，对李天养忠心耿耿且有才干，这番能瞒过朝中种种耳目，多亏了陈志雄的安排。

“恩好。”

李天养搀扶着妻子，换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虽然马车内里依旧奢华，雪狐皮草布满了马车脚下，毛绒绒踩在上面犹如踩在云端。两侧各有夹板中间的钢板足以低于一发32磅火炮权利一击而不散架。窗口上一张厚厚的特质玻璃既能提供充足的光线，同时还能在火枪射击下不破，乃是洪朝研发院最新发明。

“咱们先走哪里？有路线规划了吗？”

坐上马车之后，车驾在精挑细选的良马拖曳下缓缓离开了山丘，此时仍还有些担忧，但更多还是暖心与丈夫李天养同行的端善皇后，向李天养追问此行目的地。

“能有什么目的，真要有计划说不定很快便被朝中那群老狐狸猜中，倒不如咱们就这么悄悄南下，见到哪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咱们就在哪里玩上几天。”

李天养哈哈哈一笑，独断地做出了决定。

谁也想不到，此时天津港外这支看似普通，仿佛一支商队的车队，里面坐着的乃是当今华夏大地权利最大的洪朝洪宪皇帝，以及当今陛下的发妻，正缓缓迎着朝阳往南前行。

没过两日，紫禁城中的洪朝内阁大臣们，便发现了洪宪陛下的翘家之行，人人脸上带着愁容一一拜会各位国公们。

“有什么好担心的，陛下临去之前不是在御书房留下了一道圣谕吗？当今太子殿下早已能够视事，陛下让太子监国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凡事有不能决断的自可去报往太子，或者召开内阁会议便是。”

“就算正有大事发生，老夫还坐镇京师呢，难道还不能护得京师周全，保太子平安？皇帝也是人，他也需要陪陪老婆散散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到了他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郑国公吴杰面无表情地做出答复，彷如此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大小一般。

另一边，前往英国公甘大彪府邸的官员，也得到了差不多的回执，这些老人们对于李天养的脾气熟悉得很，既然他起心要微服私访，那么就不是旁人能够劝说得了的。而且如今他带着老婆一起出逃京师，更是说明他蓄谋已久的，就算吴杰他们有心去找，怕也是难得找到对方踪迹，何况他们还不愿意去找李天养回来呢，倒是想着能跟着李天养一起，出京城去耍耍乐子。

身居高位者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便是他们想要告老还乡对于如今天下未定的形势而言，都不会被人允许。大家其实跟李天养一样，如今都已是被限制在了京城之中，貌似达官显贵，酒池肉林的生活背后，实际上事事都得留心，反不如当初式微之时来得自在。

见得各位朝廷中流砥柱们都不对陛下的出巡而有任何动作，其他的大臣们自然也就不复之前的惶恐了，各部衙门在度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便重新回到了正轨上来，只是如今朝议皇位上坐着的不再是洪宪帝，而是当今太子李赟罢了。

此时，让朝堂一片惶恐的罪魁祸首，却是已经悄然南下，到了河北嵩山附近，暂时停下了脚步，准备一睹千年古刹的风采。

“有史可考，少林寺创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495年），孝文帝拓跋宏为安顿来朝传授小乘佛教的印度僧人跋陀，在与都城洛阳相望的嵩山少室山北麓敕建而成。自建成之后屡遭战火屠戮却不倒，到的发展了无数信徒，如今在我朝治下却是香客云集，每日往来果壳匆匆。”

随李天养他们一路南行者，除了陈志雄一系御前侍卫外，还有宫女御医，以及无法摆脱、专门记载皇帝事迹的使馆王思誉，此时正客串向导，给打扮成普通富家翁一样的李天养跟陈玉墨两人，一一介绍着嵩山上的名胜古迹。

此时李天养搀扶着陈玉墨，两人沿着嵩山主道往上攀爬，一旁的宫女、侍卫们也打扮得如平常人家的家丁一样，紧紧护卫在李天养他们两人。

此时的嵩山虽然香客不少，但是比之李天养曾经第一世的记忆来说，倒是清净太多，也没有那么功利话、商业化，加之一路风景确实不错，空气清新，两人脚步走得逍遥也是一点不觉着累。

“到了这里，咱们俩好生去给赟儿、玉祁他们烧一柱香吧。”

陈玉墨知道李天养从不信这些东西，但还是忍不住带着期待的眼神望向对方。

“好。”

李天养轻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