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三十六章 “星灵之序章 ”（下）

正在闲谈间，悬挂着“太阳与灰烬”城市徽章的机械战车缓缓从敞开的巨门内驶入。

这是现任联邦委员会行政长官（代），诺瓦亚斯克城市行政长官，“联邦复兴委员会”总指挥沙涅娃的专属座驾，名为“灰烬之初”的特制战车。

这台机械战车的造型以克鲁斯德的文化符号“双头鹰”为主，前部较窄，设计了尖锐的部分，以应对如“无心人浪潮”这类的突发情况，方便行政长官驾车突围。

而“灰烬之初”的后部藏有两排旧帝国遗留的“航天级”火箭喷射器，在极端情况下，无法通过陆路或者水路逃离的时刻，则会与藏在侧方的机翼一起合作，借助喷气的动力升空。

由于外壳以钛合金为主，内部的陈设多半以坚硬的钢铁合金做成，即便是“爆体无心人”或是“高爆无心人”的近距离爆炸，也不会对车身造成致命损伤。纵使身处“天罚之火”中心区域，车内的沙涅娃也有存活的可能性。

当以“灰烬之初”为主的车队缓缓进入巨型的地下实验室边缘时，在探照灯的光辉“击打”下，侧面由特制金属浇筑的纹路竟然发出些许金色与红色的光辉，宛若一只由地狱中淬炼而生的东方神鸟。

强烈的气场，加上光线与鸣笛之音的交相辉映，站在列夫里身后，对科学了解甚少的“赤狼”竟然感觉到一阵似是由昏暝阁楼中或是恐怖房间中，陡然萌发的令人颤抖的剧烈恐惧感。

就好似一只没有形体，却能清晰地感知其存在的巨大非凡生物就站在他那副健硕却无比“虚弱”的身躯背后，向他的脖颈吹袭着一团团潮湿、阴冷的不洁空气。

随后进来的是两辆运输巨型物料的卡车，进入实验室时发出的沉重而令人不安的拖拽声，好似是一些扭曲生物们在吮吸、吞咽或是咀嚼黏稠液体时发出的惊魂之音，当车队离“赤狼”越近，这种奇怪的无端联想就越发狂热地从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胞、每一件器官，甚至是一呼一吸间刺激着他身体的全部感知。

当然，也包括灵魂的感知！

好在，当实验室高达20米的巨门陡然关闭，全部的灯光自头顶那一排排宛若机关枪般的灯管中向四面八方散射时，近似太阳的光辉，让他的内心多了点生而为人的安心。

“沙涅娃长官，我们的军队已经等候多时了。”列夫里见一身军装的沙涅娃从“灰烬之初”中干练地走下，微微欠身致意的同时，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克鲁斯德军礼，道：

“那条龙，你们带过来了吗？”沙涅娃的声音似是被剥夺了些许属于女性的柔弱，以及身为合作者、上下级的那种谨慎与商量的语气，而是以一种全然的绝对领袖的姿态，蕴含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权威。

“是‘命运解读所’地下的那只，还是那个击败了我手下精锐【战士】的……拳击手？”列夫里依旧保持着对权力的几分忌惮与服从，微微低头的同时却眼神向上用力望去，故作姿态地反问道。

他那双圆鼓鼓地如同汽车尾灯般涨大的眼球，以一种格外诡异的姿态盯着沙涅娃，即便她已暂时走上了联邦委员会的至高之位，成为目前西陆人类国度中最有权力之人，可她依旧存留着生而为人的对这些极易令人崩溃的非凡之物的恐惧。

她快步走到列夫里的面前，军用皮靴发出的“哒哒声”难以掩盖她的焦急与隐藏的兴奋。

她目光直视着整片银灰色风格的实验室，用余光看向列夫里，语气保持着身为领袖的严肃，道：

“你的心里应该明白，列夫里。那条幼小的龙族，尚需安娜这个失落者以母亲的身份，给予【爱】来养育，又怎么能让他走入战争呢？”

“那您一定说的是被旧帝国囚禁在瑟讷尔监狱，又因前任行政长官瓦西里的失误而被释放的龙族‘少年’亚达罗尼了。”列夫里语调中暗藏着一丝嘲讽与不满，道：

“不过，沙涅娃长官，我想提醒您。如果您想要彻底步瓦西里长官的后尘，那您自然可以如升空的‘烟花’般不顾一切地向上走去，直到在预定的终点爆炸。可如果您真的想保留人类这点微弱的火种，重建人类的文明，那么，就请您保留各处‘演变台’内的先进科技的同时，放弃召唤‘mb-001’。”

“已经不可能了，列夫里。”沙涅娃的语气依旧严肃，但却从她微微抽搐的鼻梁，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决绝：

“现在正是‘太阳花理派’掌控克鲁斯德的时代，我的意志，实际上代表整个‘太阳花理派’的意志。从我选择成为联邦最高领袖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我们都是被命运裹挟着前进的无知、弱小而又好胜的人类，可我们都知道，造物主……正主早已为人类划定了生命的界限，一切人类的归宿不外乎是死亡，即便过程再璀璨，真如群星般耀眼不止、五光十色，最终只是‘彼岸花’下的一株血泪罢了。

“如果现在我接受‘彼岸花理派’的意志，彻底放弃瓦西里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那么我就会即刻失去我的生命。所以，列夫里，既然你自始至终都是我最为亲密的合作者，那么，你也无法与我脱离，或是接受与我相背的命运。”

“这么说，您都知道了？”列夫里轻微叹了口气，站到了沙涅娃的前方，右手捂住胸口那枚陈旧的、沾染了失落者血液与“无心人”灼液的克鲁斯德“将官勋章”，背对着沙涅娃苦笑道。

“你明明知道人造失落者并不靠谱，却还是让那个叫作‘竭炎’的孩子强行启动‘网猎灵龛’，妄图以虚幻的承诺和脆弱的道德，从喋血的失落者那里获取反抗我的力量，那你就错了，列夫里。”沙涅娃转头，对列夫里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但并不敌意的微笑，道：

“‘奉献组’的唯一目的就是终结我们人类的存在，除此之外，他们不会对神明和造物主有任何要求。既然现在，‘奉献组’已经打算与我们为敌，那我们就不要他们的帮助。

“库卡已经答应将存放旧帝国武器仓库的芯片钥匙上交给我了，我很快就能派遣城市第一军团前往乔伊格勒取走它们。对了，列夫里，我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消息……沙涅娃长官。”列夫里用白净的手套轻微擦去额头的汗水，语调颤抖着问道。

“在拿下冰临城、冰临省南城和伏利加市之后，以荒野游客团为首的独立武装和以‘新混乱组’为首的失落者们展开了内斗。目前，库卡和雅罗斯拉夫的孙女索菲亚为联邦成功构建了‘后格纳季防线’，暂时挡住了‘无心人浪潮’的蔓延。”沙涅娃解释道。

“‘后格纳季防线’？”

“没错。”沙涅娃颔首道：

“瓦西里好歹为我们留下了两千架飞机，五千门火炮。凭借库卡的军事能力，足以在前方顶住‘无心人浪潮’，为我们后方物资累积和人员调配提供时间。‘后格纳季防线’就是从大卫斯克、旧北森城，一直到乔伊格勒遗址、伊万城、卡洛夫城，再到南域沼泽的军事防线。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依靠诺瓦亚斯克等城市储备的大量资源，前线已经修好了战壕、龙牙防线、军事哨点和简易军事基地，我以充足的资源供应，换取了库卡的权力。现在，我们只需要清除一切‘太阳花理派’的叛徒和失落者——敌人即可。

“彼岸花凋零、奉献终结，冥夜将歇，人类的文明方得以在焦灼之阳下重生。列夫里，现在到了，让星灵之序沐浴龙血绽放的时刻了。这么多年，在祂的指引下，城市才得以在废土黄沙间存在着，人类的最终文明，也要依靠他。”

说着，在沙涅娃的命令下，一众城市军官、护卫队，带着莱特苏格拉和沉睡的亚达罗尼一起，走到了银灰风格为主的实验室中心位置。

很快，当沙涅娃手中淬满“龙鳞粉末”的匕首割开亚达罗尼的手腕时，灼热得令人心潮澎湃的龙族之血汩汩而下，落入了洁净的试管之中。

几秒后，沙涅娃输入密码，亲手打开了密封的铅制金属盒，将血液浇灌在了一团乌漆麻黑的如橡皮泥般的令人作呕的物质间。

“滋滋滋，滋滋滋。”

明亮而又清晰的电流声划过在场之人的耳畔，头顶的探照灯陡然尽数关闭，使得整个实验室充斥着逼仄的漆黑格调，由于气压差异，阴冷的风开始从各个方向向内部灌注，使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无数令人惊恐、黑暗和发狂的急促低语，仿佛在耳边被人念起般，令人头晕目眩。

紧跟着，乌黑的“橡皮泥”炸裂开来，近似天国般神圣的光辉，配合着头顶深邃而无法窥伺其全部奥秘的宇宙一起，散发出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辉耀。

一只几乎没有质量、没有实体的能量光球缓慢升起至所有人的头顶，向下投放无数宛若病毒般不停繁殖的七彩光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