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狂女 第762章 天亦老

曲欢颜没有直接去丹坊找风烟夏的下属，而是化身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将身上的气息妥善隐藏。

根据舒颜得到的资料上说，这次的死者是个女子，尸首已经被女子的亲属下葬了。

曲欢颜觉得这件事其实还是曲慕寒来处理最好，因为曲慕寒是验尸，能从尸体的情况推演出死者生前的一些信息是曲慕寒这个小怪物才有的本事。

曲欢颜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远远不如那个熊孩子。

曲欢颜装作漫无目的的样子在那死者家附近闲逛了一下，就找了一家茶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几样点心。

曲欢颜选的位置很好，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一家写着“黑市”两字的店面，而对面店里的人却看不到她。

曲欢颜磕着瓜子，也不着急，只是竖着茶馆里人们的交谈。

茶馆人多嘴杂，多的是各种八卦狗血，想要得到自己感兴趣的资料，其实需要很大的运气。

曲欢颜慢悠悠地磕着瓜子，一盘奶油瓜子，足足磕了一个时辰。

对面的黑市的店面依然紧闭着门，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曲欢颜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

若是这么容易就得了答案，风烟夏她们也不会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

腰间微微一震，一个水红色的传音符亮起。

曲欢颜拧眉，这是沈默的传音符……

沈默很少用传音符联系她，一般都是当面找她，现在沈默竟然用传音符了，说明现在沈默有些忙，脱不开身。

曲欢颜自然不敢拒接沈默的传音符，指尖在传音符上一点，沈默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出来了：“不是说了今天去联盟里商量事情吗？你又到哪里摸鱼去了？”

曲欢颜有苦说不出。

这都是什么事啊！

“师兄，你先别生气，你看看能不能让慕慕去！”

“这些事情涉及一些机密。你现在要告诉她她的来历了吗？”沈默问。

曲欢颜猛地一拍脑袋：“艹！竟然忘了这茬！这熊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好了，我马上来。”

曲欢颜说完，就掐断了传音符，留下一具化身在这里继续搜查，本体则直接去了正道联盟。

在曲欢颜本体离开之后，黑市的门终于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活泼而有朝气。

曲欢颜只是看了一眼就微微拧眉，感觉这少女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而且，因果线上，这个少女应该已经死了。

一个违背了因果法则活着的人，就算是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注定不是普通人。

这是她第二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第一次是曲慕寒。

在二十年前，她在洛水河上捡到曲慕寒的时候，那时的曲慕寒也是身上所有的因果线都已经断了，气息奄奄。

在曲慕寒崭露头角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谋算曲慕寒的因果线，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推算出曲慕寒的命数。

很多人将这种情况归咎于曲慕寒的运数太强大，充满变数，所以无法预测，但是曲欢颜比谁都明白，因为曲慕寒的身上的因果线本来就是乱成一团糟，还有一个敌友未明的人在给曲慕寒铺路改命。

曲欢颜看着这个在因果法则之外的少女，神色变得越发的冷厉犀利了。

活在这个梵音大陆上，果然每天都充满了惊喜啊！

“早些回来。”一个少年出来，顺手将黑市的门锁了。

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不定我比你好更早回来呢！”

少年宠溺地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少女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儿一样走了，默默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少年才收回目光，转头朝茶楼走来。

曲欢颜磕完了瓜子，此时正倚着窗啃一个大苹果。

过了片刻，少年就来到了曲欢颜面前。

曲欢颜差异的抬头看向他：“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顿时变了，和少年男子的清朗磁性不同，透着一股中年人的沉稳沧桑。

这个声音颇有些耳熟。

曲欢颜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

“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这样了还能作妖！”曲欢颜的话满是讥讽。

曲欢颜说话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气墙就将他们两人与外界隔开。

曲欢颜不想在这闹市里动手，因为她一旦和这个人动起手来，可能就无暇顾及顾及他人，届时一整座城都可能被他们毁了。

曲欢颜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也没有到滥杀无辜的地步。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倾尽全力护着的人，终究会死去！”少年的眼睛里有这和少年完全不相称的阴鸷和狠辣，嘶哑的低语像是恶鬼的诅咒。

曲欢颜不为所动：“慕慕当然会死，每个人都会死，那些号称已经飞升的人也会死，唯有灭才是不灭，这种天地大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你的诅咒毫无意义，因为我们至少好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会死去，而你，很快就会死。”

曲欢颜话音一落。少年就感觉自己被人大力扼住咽喉，呼吸困难。

他本体是结丹期的修士，只要切换成金丹本源来维持生命，就算无法呼吸也不会死。

但是，他哪里快的过有预谋的曲欢颜？

天剑的法力如千钧巨石狠狠压在他身上。

少年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笑容变得诡异而扭曲：“你杀的不仅仅是一个我。”

曲欢颜当然知道她这一手下去，死的不仅仅是这个那个变态的上界修士还有这无辜的一对兄妹。

曲欢颜的笑容有些邪气：“你们上界的人都是如此的愚蠢吗？”

说完，针尖一样细小的水晶剑瞬间洞穿了他的眉心。

曲欢颜出手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少年委顿下去。

茶楼的大堂上，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已经有人死了。

曲欢颜面无表情地喝着茶，风里似有一句轻嘲。

这声嘲讽太过轻飘，让人听不真切，但是曲欢颜却意外地懂了。

少年身上的生机并没有散去，不一会儿就悠悠醒转。

曲欢颜的目光在少年身上一扫。

她的目光有些冷，如冰似雪，少年情不自禁打个哆嗦，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女人打招呼，不过，她身上有那个南雪衣姑娘的气息，想来她应该是南雪衣姑娘的挚友。

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虽然已经是结丹期的境界，但是实力委实一般，比起她家熊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样的实力自然是入不了曲欢颜的眼的。

曲欢颜将茶碗放下，浅浅一笑：“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敢和魔鬼交易。”

曲欢颜的话令少年霎时间脸色雪白。

曲欢颜却没有再看他，她现在仅仅是一个化身，虽然实力不如本体，但是也有大乘期的修身在身，见识方面与本体没有任何差别，又哪里会看不出这个少年的情况。

这少年其实算不上被夺舍，准确地说，应该像是献舍多一些，与一般的献舍不同的是这个少年选择的是部分献舍，在容纳那个残魂的同时也保留了自我意识。

这样看似公平的交易其实是巨大的陷阱。

一个结丹期的小修，哪里会是一个渡劫期以上修士的残魂的对手？

那个残魂没有完成的元神凝聚实体的能力，它需要的只是一个容纳残魂的肉身，一个结丹期修行已经有了根基但是内府仙心还没有凝塑大道的修士是最好的夺舍对象。

刚才她消灭那个修士的残魂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残魂和这个少年的魂魄已经有了一些融合的现象，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将这个少年的魂魄蚕食殆尽，彻底反客为主。

年轻人做事就是这样冲动，一旦都不考虑周全。

“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少年因为南雪衣的缘故，对于这个南雪衣的挚友也想太过无礼。

曲欢颜叹了口气：“寿数有长短。夺取别人的性命来作为你妹妹的药引，这样的行为，会付出代价的。”

曲欢颜到底还是不不忍心告诉他，如果治疗得宜，她的妹妹大约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这么一弄，最多只有七天。

七天之后，魂飞魄散……

这七天的健康活泼的模样，是透支了之后的一年的时间换来的。

曲欢颜没有指责少年什么，因为她懂得这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是这样。

一个冷静睿智的人，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做出极其愚蠢而荒唐的事情来。

曲欢颜的话一针见血，少年脸色惨白。

事实上，他敢和那个魔鬼交易，其实内心里是希望南雪衣来的，甚至还小小的期待一下南雪衣会帮他走出这个困境。

但是，他没有等来南雪衣。

曲欢颜叹了口气：“你的内府仙心已经被污染，这一身的修为算是废了，到好歹还是保下一条命来了，好自为之。”

曲欢颜说完，化身剑光消失。

曲欢颜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因为那个残魂消失前的一声嘲讽。

她虽然小气，但是不会将一个人在嘲讽记在心里，她更担心的是那个残魂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残魂。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设想一下，这个人的残魂不仅仅只有一片，而是碎成很多片，只是他的魂魄是被天剑的剑意切割，再也无法融合在一起，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重生——夺舍。

这样的夺舍发生的范围很大，就算遭到她的绞杀，也有更大的概率活下来。

根据舒颜给她的资料，她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最先开始的一两个可能已经成功了。

梵音大陆那么大，即使是曲欢颜这样的人，也无法锁定一个不知道具体信息的人追杀。

真正算起来，她的确是棋差一招，也是活该那个混蛋这么得意。

曲欢颜想了想，感觉自己输了。

上界的百足虫就是特么的讨厌。

现在该怎么办？

曲欢颜一时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就干脆选了一个最笨的办法，直接按照舒颜给的资料里的一下消息逐个排查。

曲欢颜感觉自己最近的钱似乎不太够花……

缺钱的时候，曲欢颜想到的第一个就是曲慕寒，不过转念一想，曲慕寒现在已经被她构羊毛构得都快秃了，只好叹了口气。

难道她真的要去找掌门师兄求包养了？

虽然掌门师兄是个比慕慕更加有钱的主儿，但是未必比慕慕身上的羊毛好构……

……

魔宗总部，古荒魔堡内。

南无月静静站在列御风身边，首座之下已经摆开两条长案，坐满了人。

魔宗里能说得上话的，基本上都坐在这里。

寒烟川的村长，烟雨楼的楼主，黑风崖的帮主……还有不少实力强劲的魔宗散修。

最为亮眼的是这些人至少都是大乘期的修为，足足有二十四位，甚至有三个是渡劫期的修为。

这样强劲的实力，让列御风的内心空前膨胀。

这样单凭高层的战力，他们已经远远超越了正道联盟。

正道联盟里，有记录的大乘期修士也不过才十四个，渡劫期的修士更是只有曲欢颜一个。

但是，想到曲欢颜，列御风膨胀的心就狠狠缩了一下，有种深刻入骨的忌惮。

是的，忌惮。

在魔宗的任何人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他对谁有忌惮，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于曲欢颜这个人，可以说得上是有心理阴影。

他从修行魔道到现在已经三百余年，但是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年龄只有他的一半的女人身上占到任何便宜。

他第一次见识到曲欢颜的天剑是在他修行到洞冥期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比曲欢颜足足高了一个大境界，但是她那一剑“天亦老”还是令他绝望。

至今，他肩上都还留着一道剑伤留下的疤痕，无法消弭。

这是耻辱！

这是曲欢颜给他的耻辱！

唯一能洗刷这个耻辱的，只有曲欢颜的鲜血。

那一招“天亦老”的剑势如天地大道给人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至今日，他都记得面对天亦老时的恐惧和无力。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