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烟生病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回了左相府,顾齐修听说自己女儿不过才过门十几日罢了,就此生了一场病。因上朝特意去了太医院,恰好今日一早孙大夫是去过萧府的,于是便问起阿烟的病情。这孙大夫倒是个老实的,便将阿烟病情一五一十地道来了。
顾齐修听说昨夜阿烟病情凶险,顿时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他到底也不好就此去萧家找上门,当下便强行忍下,黑着脸回了家,把蓝庭叫过来,好生一番吩咐。
于是当日,阿烟便见蓝庭被派过来看望自己。
因阿烟娘家兄弟还小,这蓝庭虽只是个下人,可显见得是备受倚重的,当下萧家也并不敢怠慢,命萧家长孙去接待了。
彼此叙礼过后,蓝庭便提出亲自过来探望自家姑娘,这位萧家长孙便陪同起来。
其实这位长孙虽比萧正峰大上约莫六七岁,可也是萧正峰的堂侄辈,陪着蓝庭进来后,恭敬地行了晚辈之礼。
蓝庭先拜见了自家姑娘,随后便奉上了一个单子,却是这一次蓝庭前来看望所带的各样补品以及名贵药材,人参鹿茸之类的自不必提,那都是皇宫内苑也未必轻易能见到的千年好物。除此之外更有雪莲灵芝孢子,冬虫夏草牛黄麝香等,不一一列举。本来这也就罢了,谁知这蓝庭还送来了日常所用各样小物,都是素日阿烟用惯的,虽并不名贵,却显见得心思奇巧。
一旁那长孙见此,面上自然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这是萧家的媳妇病了,娘家一知道消息便往萧家送了这些,却是有些让萧家失了脸面的。
不过这位长孙到底是当晚辈的,为人行事也素来和气,在萧正峰面前也并不敢说什么,只是恭谨地笑着,一个劲地道:“劳烦蓝公子费心了。”
待说了会儿话后,这位长孙体贴的告辞而去,萧正峰看了眼蓝庭,知道那蓝庭怕是有话要对阿烟说,便也借口去送送萧家长孙,就此出去了。
这边屋子里只剩下阿烟蓝庭并几个丫鬟,当下阿烟叹了口气道:“父亲知道我病了,定是担心的。”
蓝庭皱着眉点头:“是,老爷气得不轻。”
一时想起绿绮来,便问道:“你这次来,可有绿绮的消息?她都入了红巾营这么久,也不知道可熬得住?”
说到绿绮,蓝庭眸中泛着一丝温暖,当下也笑了:
“前几日托人送了信,还特意给姑娘写了呢。姑娘若是不提,我倒是险些忘记。”
说着时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来,那信笺是军中惯用的黄皮纸,样式简朴明了,阿烟接过来后,打开来看了,里面也并无什么紧要事儿,不过是报了平安,又说起在军中练了什么功夫,有什么长进,上峰又是如何夸了自己而已。
其实绿绮的字都是昔日阿烟亲自教的,如今看着这字迹,想着绿绮那略显浓厚的眉眼神采四溢的情景,心里也是喜欢:
“打小儿便觉得绿绮不似身旁其他女子,想着这是一个好志气的,不曾想竟然应到这里了。虽说这条路并不是一般女子所能走的,可是她既选了,想来必能闯出一条路来。”
蓝庭瞧她总算是面上带了喜欢,便也笑道:“只盼着她不要半路哭着回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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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青枫送走了蓝庭,眼见着萧正峰也回来了,便见了礼。
萧正峰自从绿绮一事后,便知道这女子心思难以琢磨,平时是尽量少和阿烟身边侍女说话的,如今见青枫出来送蓝庭,便沉声问道:
“夫人呢,谁在里面伺候着?”
青枫并不知道萧正峰的心思,只觉得若是姑娘不在,这姑爷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凉,当下只能低头恭谨地道:
“云封和燕锁在里面伺候着呢,她们二人如今也大了,平日做事倒也细心。”
萧正峰点头,脸上依然是没什么神情,只是点头道:“刚才老祖宗那边派人过来,我有点事要过去下,你们先伺候夫人吃药。”
青枫这边温声笑着点头道;“是。”
萧正峰沉着脸,点了点头,便径自去老祖宗那边了。
这边青枫取了药,正打算进去伺候阿烟喝了,便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哭闹声。
青枫难免诧异,想着夫人正病着,便是有诸多晚辈媳妇侄孙都来问安,可是却没有一个敢噪杂至此的,如今这院门外的不知道是哪位。
正想着间,那群人已经进了门,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媳妇,挽着黑亮的小髻,穿着一身儿菱花袄,整个人眉眼都透着怒气,仿佛大清早被人用竹竿惊起的山鸡一般,唿扇着翅膀就闹进了院子,口里还哭喊道:
“这九叔叔九婶婶啊,你这侄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害他?他便是有千般错万般错,也是咱萧家的血脉,您这可是亲堂叔啊,一支笔写不出两个萧,况且上头还有老祖宗看着呢,你便这般联合了外人害你的侄子,让我这一个女人家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