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李明悦,阿烟曾经是同情的,甚至同情到了开始怀疑,萧正峰这个人当年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个女人,以至于这个女人宁愿做妾,也再也不愿意嫁他为妻。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回忆起来,不免是轻轻一个叹息。
如今的她只心疼上一辈子的那个男人。
边关苦寒,可是苦寒的何至是她李明悦。
当她抱怨寒凉荒蛮的时候,可曾想到那个男人身上在腥风血雨中闯荡后所留下的交错疤痕?一将功成万骨枯,萧正峰能够威名赫赫地成为一代名将,能够不成为别人脚底下踩踏着的那累累白骨,他难道不是应该付出了很多很多吗?
当她嫌弃那个男人粗鲁地不懂得体贴的时候,可曾想到过那个男人几夜不宿地不睡觉,熬红了两眼地在那里布置防守在那里奋力拼搏?
万寒山那么的冷,不光是李明悦会觉得冷,顾烟也会觉得冷,萧正峰可也会冷啊。
也许萧正峰并不如对待自己那般对李明悦体贴入微,可是面对那样苦寒的境地,一个女人原不该只去抱怨男人没有给与多少,总是要想想那个为她挡住了腥风血雨的男人又需要什么。
天底下的夫妻,本该是相濡以沫,彼此体贴的。
那个男人便是拥有天底下最强悍的力量,他也会疲倦。
阿烟想起了曾经自己的那个梦里,在面对女人无休止的争吵时,男人疲倦的双眸。
她知道,上辈子的那个萧正峰累了。
可惜没有人会给他按按腿脚,帮他搓洗背脊,更不会有人为他调理羹汤。”
阿烟顺着她的话点头:“可不是么。”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后,阿烟便以身子不好精力不济暂且告辞了,只留了个丫鬟在这里照应着李明悦,将她安置下来。
回到自己房中,一旁跟着的郝嬷嬷和齐纨想起刚才的情景来,不免都想笑。
荼白和柳黄这些小丫鬟性情活泼,更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位李夫人怎么了,咱家夫人好好地把她带回来,让她拾掇干净了,又派人告诉齐王那边她的下落,她倒好,言语间竟然是盼着咱家夫人不好。”
柳黄深表同意,愤慨地道:
“可不是么,看她那言语,竟以为咱家夫人不能生了,更以为咱家将军多嫌弃咱们家糯姐呢!”
谁都知道,如今将军疼夫人,更是宠着糯姐儿,把那小宝贝看得比自己眼珠子更重要呢。平日里回到家,便是再累再忙,都要特意抱着糯姐儿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儿,并逗弄一番。
郝嬷嬷听着几个小丫鬟在这里说道,便甭下脸来道:
“这过日子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怎么认为那是她的事儿,咱们且别管她。你们以后记住,以后少说话多做事,特别是在外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要有个谱。”
荼白柳黄等人也不是傻的,自然是明白郝嬷嬷话中的意思,那位李夫人既然认为自家花厅里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她就这么认为呗。既然人家认为自家夫人可怜兮兮不能再生育子嗣,那她也就这么认为呗,反正左右和自家夫人没什么干系!
到了晚间时分,萧正峰这边回来了,一时不免问起:
“那位李明悦,怎么好好地又回来了?”
阿烟此时正在那里帮着他卸下铠甲呢,听到这话不免笑了:
“你这是怎么个意思,竟是不盼着人家好?”
怎么沾染了李明悦那个毛病?
萧正峰低笑一声:“哪是不盼着人家好,只是想着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家自己跑回来了,也不容易。”
萧正峰这么一说,阿烟却想起李明悦的脸色并不太好,再联想起当日自己和沈越躲藏时,遇到了北狄军的情景。
心里陡然就那么一顿,隐约感动了什么。
不过这话哪里能说出口呢,同为女人家,她并不想难为李明悦那么个人,重生一辈子不容易。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是了,活着回来就好。”
当下便转过话题,说起糯糯来,一提糯糯,萧正峰那边原本满脸的疲惫顿时消散了。
“让郝嬷嬷把她抱回来吧。”原本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个血脉的,如今阿烟千辛万苦地生了,还是个这么可人疼的女儿,萧正峰有时候抱着女儿看,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