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齐修出了宫门后,乘坐轿子匆忙返家去,谁知道走到半路,便仿佛听到街道两旁的酒肆里有议论之声,当下着小厮去打听,这一听之下,不免气得两手颤抖,脸上发白。
一时回到家中,那李氏却忙迎了上来,焦急万分地道:
“老爷,外面都说我们阿烟跟着家中小奴跑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一盆子脏水泼过来,咱们洗都洗不净哪!”
李氏这个人长于小户,说话间素来没有分寸,如今那句“跟着家中小奴跑了”说得声音尖锐,听在顾齐修耳中是分外的刺耳。他原本是担忧女儿,又被那侮辱女儿的闲言碎语气到,如今听着李氏这么说,不由怒火中烧,竟然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蠢妇,那不过是一群街头愚人说道罢了,难不成你竟也要高声喧嚷这种无稽之谈!真是愚蠢至极!”
说着一甩袖子,理都不理李氏一下,就这么负手进了书房。
李氏自从嫁了顾齐修后,虽然不为顾齐修所喜,可是倒从来没有被这么打骂过,如今这一巴掌下来,只扇得她晕头转向,泪珠儿在眼眶里转悠半响,最后忽而捂着脸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奔向了自己房内。
一群丫鬟仆妇自然是赶紧过去劝慰,然而此时的李氏却是言语所不能劝得住的,她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痛哭道:
“竟当着这满院子的丫鬟下人这么辱骂我,我以后哪里还做能掌得这个家的中馈!又怎么有脸再去约束下人!”
顾齐修那边正恼着呢,恰好此时有小厮来报,却是道:
“寻了一夜,不见姑娘踪迹,如今蓝庭正带着小厮,陪着那六扇门衙役,并宫中特地派出来的侍卫一群寻找。另有123言情侯府的小公子也带了家奴帮着一起寻找。”
顾齐修听得心乱如麻,当下越发恼怒,一拍桌子道:
“怎地寻了一夜,还不见人!”
恰在此时,听得隔壁屋中那李氏还在大声哭泣,他不免悲从中来,想着自己女儿下落不明,这蠢妇却不知担忧,反而惹是生非,一时越发怒火中烧,愤而走到隔壁,用脚踢开大门,厉声道:
“你若委屈,自回家去吧,这里容不下你这尊神!”
李氏原本正哭得撕心裂肺,如今听了这句,倒是吓得脸都白了,猛然起身,噗通跪倒了顾齐修面前:
“老爷,老爷,妾身这是做错了什么,你竟是要休弃了我吗?”
顾齐修一夜未眠,此时两眼都是血丝,低首望着这个跪在自己脚下的妇人!”
一时自然有人欣羡太子车驾的威风,也有人提起左相大人,知道他家姑娘出了事故,不免同情,自然也有人说三道四的。
顾齐修在轿子中闭目养神,却将街市上纷扰诸语都听在耳中,一时唇边不免泛起冷笑。
就在此时,马车和轿子转过这东十四条街,却听得前面喧闹,仿佛聚集了许多的人,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赞叹之声。
紧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轿夫们也停止了前进。
顾齐修此时担忧女儿,心急如焚,不免沉声问道:“怎么了?”
一旁有小厮过去探头探脑后,这才匆忙回来道:
“前方仿佛有一辆牛车,牛车上载有两只白鹿。我刚才瞧着,蓝庭骑着马也跟随在马车之后。”
正这么说着,那边蓝庭也发现了这边的车驾,当下忙来到了顾齐修的轿子前,回禀道:
“老爷,姑娘平安无事,原来是被萧将军所救。”
顾齐修这边听得心中一松,知道阿烟应该并无大碍。
而那边阿烟正坐在马车里呢,因身后的牛车里放了两只白鹿,一进燕京城就引来众人围观。白鹿甚为罕见,一直被视为祥瑞的,此时大家觉得难得一见,便有人跟随在后看热闹,这么一来,他们这一路人马不知道后面多长的一个尾巴,竟是行进艰难。
她听到前方动静,一双水润的眸子透过车帘,越过人群,远远地便看到那是自己父亲的轿子,当下便要下命人停了马车,下了轿,过去拜见父亲。
萧正峰骑着马护送在马车旁边,他何等耳力,于那万千人之中自然能捕捉到他们的风言风语,此时恰好顾齐修出现,当下回首扫了眼车上的两头万人瞩目的白鹿,心中便有了主意。
于是他便下了马,恭敬地来到顾齐修轿前,一拜到底,长跪不起。
顾齐修乍见了女儿平安归来,正是激动不能自已,如今忽而便见萧正峰跪在那里,不免微诧,皱眉道:
“萧将军这是何意?”
萧正峰黑袍撩起,钉有铁板的靴子铿锵有力地踩在青石板上,半跪在那里朗声道:
“顾大人,萧某和顾姑娘有婚约在身,如今正应行纳徵之礼,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这街市之上,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一个见证,萧正峰以这一双白鹿为聘,求娶顾家三姑娘。”
其实萧正峰此人原本便生的威猛刚硬,此时偌大一个汉子当街跪下,所说的言语又是惊世骇俗,不免让大家看得震惊不已,不过震惊过后,人群中倒是传来真正喝彩之声,纷纷叫好。
阿烟刚和父亲相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而便听萧正峰行此举,一时不免低垂着头,粉白的面颊上泛着些许红晕来,两眸间荡漾着动人的光采。
顾齐修呢,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地上跪着的萧正峰,却是半响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