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三百二十一章：黑暗之拥

戈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乌鲁索斯一步步引导下的产物，但如果再将时间向前推一些的话，乌鲁索斯对于人类——尤其是提奥法兰一族的憎恨又是从何而起？至少，埃里克没有在相应的历史读物中看到这一点。

提奥法兰的先祖封印了乌鲁索斯，但当它变成魔核的那一刻起，它的记忆就应该全部清零了，孵化后的幼年乌鲁索斯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而无数实验都表明幼年期的魔物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耶梦加得受到林秋的影响，所以成长为一条温顺的幼蛇，人与魔物之间本就存在着玄妙的关系，埃里克所做的事，便是在试图寻找造成今日局面的源头。

“乌鲁索斯，提奥法兰的人究竟对你做过什么？”

在一片黑暗之中，埃里克问道。

现在的乌鲁索斯只剩最后一步就将成为完全体了，想要正面与之对抗是不惜现实的。他们唯一取胜的可能就在于沟通，埃里克觉得如果自己能找到一切的源头，或许就能改变乌鲁索斯对提奥法兰的看法。

他大脑里的回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缕光明。

透过光晕，埃里克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依旧站在黑色深渊的空地上，不同的是围绕空地水面中不再有浮动出的触手，周围安静极了，他上千几步，终于看清了光晕的源头。

封印乌鲁索斯的石台还未破碎，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静静地平方在里面。

不一会儿，封印内传出了轻微的响动，石台上的紫水晶轻颤了几下，最终裂开了一条缝隙。率先撑破水晶的是一条柔软的前肢，两条前肢小心翼翼地拨开水晶，露出了它如同水母般透明的身躯。

它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处境，接着像是惊喜地发现了石台旁的埃里克，它试探性地伸出前肢，贴在了石台的水晶封印上。

与当时在菲尼克斯精神世界看过轰轰烈烈的战争画面不同，乌鲁索斯的记忆显得寂静而又祥和，埃里克下意识地伸出手，然而他的右手径直穿过了水晶封印，同时也穿过了乌鲁索斯幼小的身躯。

但在他伸手的瞬间，另一只手贴在了水晶封印上。

一位提奥法兰族人。

只是那个时代的提奥法兰并未演变成今天的模样，他的肤色没有现在这般黝黑，除了过于纤瘦的体型外，其他看起来和帝都人没什么区别。提奥法兰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封印中的黑色半透明生物，他甚至将脸贴在了水晶封印上，仔细查看起乌鲁索斯身上的每一丝细节。

“路威特，快跑，卫兵们追来了！”

听到门廊出传来的呼喊，仔细观察乌鲁索斯的少年一个激灵，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乌鲁索斯看了好一会儿，在第二声催促响起时，他才急促地说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路威特……

埃里克将这个名字铭记在心里，这应该是乌鲁索斯在记忆清零后看见的第一个画面，路威特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所在。然而当他打算继续追溯下去时，黑暗的空间忽然猛烈地晃动起来，一条清晰的裂缝出现在了封印之上，在裂缝出现数秒后，埃里克眼前的世界如同破碎的玻璃般一片片落下。

紧接着，剧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黑色触手上的倒刺从他的胳膊上撕下一小片肉来，他被触手的巨力抽飞出数米之远。而他几乎没有落地的感觉，他的双手撑在地上，犹如支撑在了虚空之上。

他的触觉，消失了。

埃里克第一时间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乌鲁索斯吞噬了他的触觉，而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却让乌鲁索斯变得空前暴怒。

“路威特……谁是路威特？”摇摇晃晃起身时，他大声朝疲于奔命的布莱登国王问道。他所看见的细节并不足以让他推导出整件事的起因经过，但既然对方是提奥法兰的一员，布莱登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别管路威特了，我都快死了！”布莱登扯着嗓子回应道。

这他可没说谎。

体力活可不是一个国王的强项，布莱登从来都没像今天这般奔跑过，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若不是心中还有一丝信念尚存，他早就倒下了。因为埃里克对他说过，他每迈出一步，都是在拯救他的王国，他不断告诉自己，相比高索族长的牺牲与英灵之眠各位先祖的战斗，他的付出根本不算什么。

埃里克又问了一声：“路威特是谁？”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历史学家么？路威特是我的先祖，如果你对他有兴趣，藏书馆里就有吟游诗人为他写下的传记——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回到藏书阁！”

喊话在更大程度上消耗了布莱登的体力，他脚下一软，顺势跌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埃里克为什么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提起路威特，他又是从哪听说了自己先祖的名字，但现实情况是……他已经跑不动了。

触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遮挡在了下方，他知道再过几秒，他就要被砸成肉泥了。但在最后的时刻，他决定再赌一把。

“快跑吧，如果你觉得路威特真的这么重要，就快去藏书阁吧，它就在我房间的对面！我来阻止乌鲁索斯！”

说话间，布莱登高振双臂，试图吸引乌鲁索斯的注意。

“快跑，这家伙根本奈何不了我，不要回头！埃里克，我把提奥法兰交给你了，你千万别让我失望！”他大喊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能为自己的王国战死，也总好过腐烂在地牢里。

“轰——”

与此同时，空地的穹顶发出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身影急速朝地面坠落而下，落下的黑影重重砸在了拍向布莱登国王的触手之上，骤起的风压将布莱登掀飞了数米，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布莱登摔得七荤八素，但内心却一片狂喜。

一定是他为提奥法兰奋战的英姿感动到了他的先祖，那些逝去的英灵在这最危难的时刻又来保护这个王国了！

想到这里，布莱登面带喜色地望向穹顶处巨大的窟窿。

出战的……就是会是那位先祖呢？

然后布莱登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与林秋对视了好几秒后，才下意识地开口。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