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三百九十章：神明与巨龙（6）

“很好，莉莉丝，你终于做到了。”

第三块石板化为粉末随风飘零，老会长欣慰地笑了起来：“而且，你差不多也快发现了吧。”

莉莉丝并没有感觉到肩膀上应有的重量，她侧过眼，愣愣地注视着老会长穿过她肩膀的右手，老会长的轮廓变得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父亲是二十三中立国最伟大的会长，他不仅了解阿卡兰度的语言，甚至连公会里堆积的那些历史也全部烂熟于心。

她的父亲永远走在所有人前面，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停下脚步耐心地驻足在此处等待她将石碑上的文字一一翻译过来的。

“再等一会……就一小会。”

莉莉丝试图握住老会长的手，却失败了。老会长快要看不清轮廓的手挪动到莉莉丝脑袋上：“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此，你之前不够坚定也没有足够的勇气，但现在……莉莉丝，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很欣慰。”

“商会就拜托你了，莉莉丝。”

老会长的身影消失之时，石碑发出阵阵轻颤，莉莉丝心中涌动的情感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冥冥之中，某种力量操纵着她，将她的手臂抬起，放在了古旧的石碑之上。而这一次，在被重重漩涡卷进去之时，莉莉丝看清了刻下这些碑文之人。

歌露娅。

散播混沌与毁灭的神祗。

歌露娅站在石碑前，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乌云深处汇聚成了旋涡状，她将右手轻轻贴在空白的石碑上，沾染在石板上的金色血液化为一段段密密麻麻的文字。莉莉丝看见她时，歌露娅已经完成了三段文字。

她为第四段文字添加了标题。

『深渊之眼，第四节』

莉莉丝隐约感觉到这种共鸣源于她和歌露娅相同的心境，她从歌露娅眼神中看出了决绝。

“父上，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看您了。”

写下碑文时，歌露娅喃喃自语。将她和歌斯娅带来这个世界伟大灰袍法师的数百年前便死去了，但歌露娅固执得认为，像父上那般伟大的法师绝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能与元素交流，能与这个世界进行沟通，所以，或许她说的话都能伴随着微风传递到父上那里。

“阿卡兰度建成了，我和歌斯娅实现了您构想中的王国。四头雏龙也都成长起来了，她们回到了这个世界需要她们的地方，除了波兹洛萨。她是一个顽固的家伙，尽管我极力劝说过她，但她依旧希望留在阿卡兰度……我不希望她和整个阿卡兰度一同毁灭。”

“父上，还记得你为我和歌斯娅上的第一堂课吗？你说我们的世界是由五个元素构成的，它们在长久的时间里孕育出了名为巨龙的强大生物，它们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存在，你还说在无数位面中还存在着许多世界，每个世界的构成都有所不同，而我和歌斯娅是那万千世界中的其中一员。”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阻止歌斯娅。她完成了『圣辉』的研究，一个名为阿兹-特瑞斯的王子承载了她的力量，圣辉赋予了他无法想象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永恒的生命……最终，她希望每个人都成为圣辉的载体。”

“强大的力量，永恒的生命……她试图将所有人变成您与之斗争一生的存在，并且，人类的繁衍速度更快，数量更多，他们对于力量的渴求永远没有尽头，总有一天，圣辉会让他们掌握超出这个世界负荷极限的力量。”

“可是想要赢过的歌斯娅，我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

乌云形成的漩涡强烈，在乌云尽头，似乎连接着别的什么东西。紧接着以歌露娅**的双足为圆心，将整片森林笼罩在里面的强**阵升腾而起，繁杂的符文与足以扭曲空间的魔力不断向天空扩散着。

“你说过，没有人知道当世界的裂隙出现世，它所连接的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莉莉丝揉了揉眼睛，强光为她的双眼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她努力让自己睁大眼。她从乌云尽头隐隐看见了一团的黑影，它的外形酷似海怪，数条触手垂落而下，庞大的身躯就如同一座空中岛屿。

不一会儿，强光穿透了云层。拨开云雾后，莉莉丝看见让她浑身汗毛倒竖的画面——那庞大的海怪并非唯一的怪物，在它身边还存在着七只同样巨大的怪物。蝎子、匍匐于地的枯骨，旋转的飓风……

歌露娅的食指沿着虚空轻轻滑动，黑紫色能量汇聚而成的巨型镰刀遮天蔽日。

“住手，歌露娅大人！”

镰刀形成的同时，金色的巨龙翱翔而至，降下的金色雷霆轰着黑色的镰刀，却未能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歌露娅没有理会波兹洛萨的阻拦，镰刀完成后，她轻轻一挥，横劈的镰刀将天空扯开了一个漆黑的缺口。空间失衡的产生的波动将波兹洛萨震罗，她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重新站了起来。

空间震动额余波便轻而易举地破除了龙鳞的防御，在她脊背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波兹洛萨，回去吧，这个世界还有某处需要你的力量。”

歌露娅轻声说着：“而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和歌斯娅了。”

“您在胡说些什么？阿卡兰度需要您，这个世界也需要您！”

“……”

歌露娅有些悲哀地瞥了波兹洛萨一眼，尽管她知道这头固执的巨龙并不会接受她的建议，但她却不得不继续下去。她已经尝试过所有的“和平”的方式劝说自己的姐姐，可对方却坚定地认为这边是『爱』的证明。

事实上，歌露娅知道她的姐姐并不爱人类。

她只是将父上留给她的遗憾转移到了人类身上——歌斯娅没能阻止父上的死亡，她只是用『圣辉』来弥补她心中的空洞。

“离开这里，波兹洛萨。”

歌露娅脚尖轻点地面，升向空中的裂隙。

波兹洛萨倔强地瞪视一眼天空的裂隙，然后，金色的雷霆包裹着她的身躯，她挥动双翼，视死如归地冲上云端，撕咬向从裂隙中缓缓降临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