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三百九十八章：百年之战（完）

寻仇这种事，白骨姬觉得只有她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才会做。然而当她掌握更高程度的力量，领略到整个世界的全貌后，她才发现那些层被她视为仇敌的人只是整条序列中的一环，其背后的势力庞大复杂到让她连招谁寻仇的都分不清了。

“你和艾丽莎面对的并不是百年之战本身，而是西斯与歌斯娅之间长达千年的漫长战争……所以，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了这里，西斯究竟是什么？”

白骨姬也是直到很后来才通过石碑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阿卡兰度的陷落、第一次魔潮战争、第四阶封印的秘密、第二王国的毁灭、高文格拉海格与贝克特之间恩怨纠葛、百年战争……这片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精细的棋盘，而西斯便是操纵棋盘的存在。

“你难道从未好奇过为什么人们对『八大灾祸』认知只有七个，无论教会和莉莉丝商会如何寻找都始终无法找到第八只魔物么？”

白骨姬很满意林秋脸上的错愕，说道：“被你一直视为的头号敌人的并非某个人类，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灵，它代表着『命运』本身。”

……

另一边，神树之前。

温和的女子来到莉莉丝面前，轻轻将手搭在后者的肩上。莉莉丝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灌注，这是她从未接受过的力量，有别于骑士内在的刻痕力，在力量的洗礼下，她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间变得清晰而又开阔。

莉莉丝看见了无处不在的元素之灵，火焰、冰霜、风暴、大地……以及此处最充盈的生命元素，她的目光有些涣散，透过女子，莉莉丝看见了一头翠绿色的巨龙——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巨龙接触。她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所以莉莉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贴在了巨灵的下颌。

掌心传来鳞片滑腻腻的触感，如此真实，证明她眼前一切都不是石碑的投影。

“灰袍法师说过，或许有一天人类会再次需要他的力量，你能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与共鸣是他力量最好的继承者。”说着，翠色巨龙从口中吐出一颗小巧的宝珠，宝珠在空中漂浮了片刻，飞快地窜到了莉莉丝的心口。

她的心脏处产生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莉莉丝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她摊开手心，当她想象到火焰之时，一团火苗便浮现在了她的掌心，而随着她念想的变化，火焰迅速变成了冰晶。

“你究竟是……？”

“我被灰袍法师抚养长大，他叫我温妮莎，不过你们的历史将我称之为生命之龙……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还需要保护这里的生灵，这是灰袍法师临终前赋予我的使命。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妥善地使用好他的馈赠。”

然后，莉莉丝醒了。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惊得一旁的兔子魔物竖起了耳朵。莉莉丝觉得不久之前才看见过相似的场面……难不成，这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她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低下头，抽出被兔子魔物精心裹好的手臂。

随着她心念的转变，温暖的火苗浮现在了她的掌心。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兔子魔物缓了过来，她好奇地凑到莉莉丝床边，当火苗变换为一团迷你龙卷风时，魔物终于鼓起勇气伸手触碰了一下旋风。凉爽的感觉……就像真的一样！

这不是梦境。

莉莉丝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她的经历确实发生过，只不过是以精神的状态见到了生命之龙温妮莎，后者试图将石碑上的信息告诉自己。

翡翠森林、魔物家园……

难道，这就是父亲试图留给她的遗物——与元素沟通的能力？

紧接着，她和兔子魔物听见门外传来的骚动，以及魔物们惊慌失措的惊叫。

……

与此同时，血色世界。

艾丽莎右手握剑，失落依旧的记忆正源源不断地回归着，她知道，不远处面目可憎的怪物便是她的敌人。它不是由意念所化，而是真实存在的怪物，而这个怪物……

艾丽莎垂下眼帘。

这个怪物是导致她杀死自己朋友的元凶。

她看见了在索兰港肆虐的魔物，以及一次次冲向它却被击落的西西雅。她并不是什么战争英雄，而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导致刻印暴走的怪物，西西雅才是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园的英雄。

记忆中的断层除了杀戮之外，什么都没有。艾丽莎意识到了就算现在她击败了这只怪物于事无补，西西雅已经死了，她所看到的一定是伴随这段记忆一起被封存起来的自责与悔恨。

“艾丽莎。”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艾丽莎回头，愕然看见了西西雅。

“我会一如既往地和你并肩战斗的！”

“可是你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西西雅并未随着艾丽莎的否定而消失，她笑得格外灿烂，说道：“有人给了我第二次拯救朋友的机会。”

击败它吧，艾丽莎！

艾丽莎点了点头，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坚定过。事实上，在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她还从未和西西雅并肩战斗过，而西西雅仿佛能看穿她的全部想法，和她同时行动，无形的线勒住了怪物拍向艾丽莎的手臂，后者抽剑，瞄准了怪物的核心……

然后让艾丽莎颇为熟悉的黑色触手降了向来，触手无比巨大，甚至撑破了整个空间。

突然出现的触手让西西雅和艾丽莎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任由咆哮着的血液怪物被触手卷了出去。

-_-

艾丽莎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血色世界土崩瓦解，她发现正和西西雅站在林间空地，西西雅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两人不远处，乌鲁索斯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它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红色，软弱的触手时不时抖动一下。

“……这是什么？”西西雅满头黑线地问道。

“这是乌鲁索斯。”艾丽莎弯下腰捧起乌鲁索斯，后者看起来状况十分不好，它抽动的触手……就像是吃多了。

上次乌鲁索斯吃下整整三块蛋糕之后的状态也和现在差不了多少。

“结束了？”西西雅眨了眨眼，这样的结局和她想象中实在有些出入。

“大概……？”

艾丽莎强颜欢笑。

但与此同时，她的脑海深处浮现出被割裂出的记忆之末：

被破坏殆尽的西郊，挂着贺露提雅海军旗帜的舰队驶入了索兰港，码头处的轰鸣响彻云霄，明明是深夜，索兰港却在爆炸之下犹如白昼。而她的师傅影阴沉着脸，站在她的面前。

“发生什么了……西西雅呢？”当时的艾丽莎不知所措。

林中满是拜伦帝**人的尸体。

“没什么。”

影背过身去，让艾丽莎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接到了前线的任务，那个叫西西雅的小姑娘是拜伦帝国最后的抵抗力量，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你应该早就习惯了吧。艾丽莎，这就是战争，好在，它就要结束了。”

大概……她就是那时候真正记恨起自己的师傅吧？

而那个终日与酒为伴的死老头又一次背负了她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