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永恒螺旋（1）

将消息传达完毕后，海莲娜潇洒地离开了。迎接她的是一艘巨型空艇，空艇投射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加仑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魔物们好奇地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空艇上满是身着重铠的骑士，远远望去令人不由心生敬畏之情——这是只有贺露提雅建国元勋才有资格享受到的待遇。海莲娜登上空艇后，空艇尾部的水晶迸发出绚烂的光束，轰鸣响彻天际。空艇急速驶去，留下两条蓝色火焰拖出的尾迹。

作为初代国王钦定接班人的林秋踌躇满志，在加仑湖畔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老杰克，我们有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这位传奇大海贼身上。

“呃，我们有……一艘老式帆船？等我们走回台涅，我的船员们或许就能把船翼修复完毕了。”老杰克试探性地回答了这个刁钻的问题。陪伴伟大的杰克船长征战多年的『浪花号』其实是一个老式帆船，现在市面上的畅销的帆船款式至少要比『浪花号』领先一两个时代。

虽然商会的水晶技术一度解决了『浪花号』过于简陋的问题，但和刚刚消失在他们眼前的空艇相比，连老杰克自己都有些汗颜。

不过若想回到台涅，还有至少一两天的路程。

莉莉丝乘坐的马车早就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没关系，真正的勇者都是靠双腿走路的。”

林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至少他不必担心这条道路真的会像rpg一样没走两步就会突然跳出来一个史莱姆或者骷髅士兵挡住他们的去路。

正好这一两天的时间给了他些许的缓冲期，还有一些事等待着他去完成。五头末代龙之中还缺少大地之龙达古和风暴之龙波兹洛萨的力量，他掌握了风暴之龙的精华，而夺取了达古力量的迪玛王子下落不明。

还有初代国王所说的圣辉，林秋隐约觉得这也是一个麻烦事……但在他一一处理这些麻烦事之前，他必须解决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浮岳。林秋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得让深海暂时托管了自己的身体。

一行踏上最终的旅程后，林秋便陷入了自己的意识空间。

浮岳并不意外林秋到来，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在悬崖处等待着自己。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呢。”

林秋无从得知这是不是浮岳为了消除他戒心施加的伪装，至少在那片段的记忆中，浮岳绝不是一个温和的魔物，它不仅杀死了波兹洛萨，还用它的力量撕裂了半个阿卡兰度城市。看到那些琐碎的倒影时，林秋更直观地理解了当初浮岳在提奥法兰和林秋说过的话。

当时浮岳说，一旦第四阶封印被打开，他会抱着杀死林秋心情而来。

现在看来，浮岳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不得不面对的命运。

“所以，你也是当在我面前的障碍。”林秋说道。

“或许吧。”浮岳不置可否。

如果是第一次魔潮战争时期的他，这会是一个连思考都不必的愚蠢问题。他们抱着吞噬这个世界的意志而来，由此才展开了这长达数个世纪的漫长战争。如果非要为他们的行为找出一个理由，那也只能用“本能”来进行诠释。

另一个世界，并没有人类的存在，而他们所有的造物都履行着它们本能的义务。弱肉强食，食物链残酷而又真实的法则。

但是现在浮岳的想法动摇了。

人类并没有改变他的本性，事实上作为神灵级别的存在，人类在浮岳眼中依旧是渺小的生灵，然而人类存在的想法却让浮岳意识到了一点——他们之前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聊了。

『无聊』也是他从人类之中学习到的概念。

他见证了那些魔物在吃与被吃的法则中生活了千百年，在此过程中，从未有魔物建立起任何一个村落，所有族群都是极端排外的。他指的所有族群，自然也包括菲尼克斯、麦卡丽丝。

“小子，如果你见过从前的菲尼克斯，你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可爱或者值得信赖的魔物。”

浮岳说出了实情。

杀戮对魔物们来说从不参杂任何情感的色彩，当菲尼克斯撕碎另一只魔物的喉咙时，她并没有特别喜欢或特别讨厌那只魔物，一切只因为她拥有更强的力量，她攀登到了食物链的最顶端，而第一次魔潮战争时期，人类在菲尼克斯眼中和被她撕碎喉咙的可怜魔物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真正让浮岳意外的是菲尼克斯的转变。

虽然现在菲尼克斯还和人类相距甚远，但她却和之前的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魔物的本能渐渐被她压制了下去，她学会了与比她弱小的魔物、人类接触，尝试去理解一些新的事务。

对浮岳来说，这是转变的过程，让魔物从无聊向不无聊转化的过程。

而即使他拥有神灵的力量，也无法的做到这一点。

林秋静静倾听浮岳的讲述，他隐约觉得浮岳并不想和他战斗。构想中的冲突并未发生，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可浮岳似乎转变了。

“不必感谢任何人，能让我改变对人类的看法全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通过你的眼睛见证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所以……其实战斗已经不必要了。”

虽然很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但浮岳却早就意识到即便他真的选择和林秋战斗，最后能够留存下来的也一定是林秋的灵魂。西斯曾说人类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们渺小无比，却又能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信念。

希望。

这是一度被他们看不起的东西，他的太多兄弟都已经输在了这上面。

“可是，你知道第四阶封印解开时会发生什么，没错吧？”林秋抛出了这个无不可回避的问题。他的灵魂存在下来的前提，是浮岳的消失，这并不是一个能够通过谦让就能解决的争端。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考虑我的问题了？”

浮岳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屑：“小子，记住了，不是你打败了我，而是我意识到这么下去实在太过无聊了。”

吞噬一个世界？

吞噬更多的世界？

浮岳摇了摇头，这种未来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有多么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