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语嫣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余海岂会服输！”余海对自己如此说道，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朝着他方才去过的城东而去了。

不知道他做什么的苏远古，道有些好奇的追了上去。

只见到他来到城东北家，一处红色木楼之前，却是北家拾味堂，一处糕点作坊。

“哟！这不是余小哥吗？怎么地，今天接连来小店两次，是红潮春都被那贪吃的姑娘给吃完了不成？”店老板确实一个半老徐娘，明明眼角皱纹四起，却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看上去风韵犹存的模样。

“北秋大姐，我来，不是来买糕点的，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告知！”余海却是手中剑一提，恭手说道。

“嘻嘻，小哥又有何事？不如进来说话？小四！过来看店！我呀，要带着这俊俏的小哥，去后院，说说话。”说完这话，她就轻轻的拉着余海的手，来到了木楼的后院。

后院有一石桌，桌上摆着几许茶杯酒盏，细细看去，还有一樽未曾喝完的酒，北秋脸上的红晕，想来，便是这酒意。

“来来，小哥来喝上一杯，看看你北秋大姐亲手酿造的美酒，够不够滋味。”北秋轻轻的道上一盏酒，便送在了余海的手中。

余海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满是心事，哪有心情喝酒？

“小哥看起来，颇有心事啊！怎么地，莫不是和你那小情人吵架了不成？”北秋一眼就看出了余海心烦所谓何事，不过也只对了一半，的确以为千灵，却不是因为吵架。

随即，他便将此事轻声说出。

北秋自斟自饮，倒是脸上浮现一片红霞，配合上她风韵犹存的脸蛋，倒是有上几分女子天生的魅性！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你小子来，是想问我这红潮春，为何如此美味是吧？好去讨好你那小情人不是？”被北秋一语说中，余海不由得脸红。

“嘻嘻，看在你是熟客，而且，又这般俊俏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二。”她轻轻的将手拂过余海的脸蛋，眼神之中倒是颇有几分的暧昧。

“真的吗？北秋大姐！那太感激了！”余海万分的感激，握紧了对方的手，倒是没有在意对方是个对他有几分意思的半老徐娘。

这北秋，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浓郁，倒是有了几分害羞。

“咦？北秋大姐，你这酒喝多了吧？脸怎么这么红？”余海有些诧异的说道。

却是凭空迎来对方的一个白眼，一推开余海的手，却是惋惜一般的说道：“你这小子！端的是不知风趣！怪不得人家姑娘与你待了这么久依旧还是不冷不热的！和我家的死鬼倒是颇有几分相似，罢了，这也是缘分，我便与你说说吧。”

说完这话，她便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放在了余海的面前道：“你，将着酒喝下去。”

余海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喝下了这酒，入口一股苦涩登时充斥满口，他正要吐出方才入口的酒，却是尝到了一丝莫名的干甜，与醉人的香气！

“这酒！端的是奇妙！入口难以忍受的苦涩，过后便是甘甜，竟然让人甘之若饴！端的是好酒！”余海有些讶异的说道。

“嘻嘻，好酒吧，这可是我家那死鬼酿造的酒。”北秋大姐如此说道。

“嘶！这酒的滋味，竟然与那红潮春的滋味，有几分相似！”余海不由得感叹。

“你可知晓，这酒，是用苦果酿造！”北秋大姐如此说道。

“苦果？就是那个天下第一苦涩难入口的药物！这！这怎么可能！”余海吃惊的说道，难以置信，这苦果虽然用来入药，但也是用做催吐的东西，因为那东西，实在是太苦涩了！

“我本是一药师之女，而我家那死鬼，是父亲的徒弟，我们自幼相见，对对方极为熟悉，或许是因为这熟悉，我在他想我提出要娶我的时候，我拒绝了，甚至，我还说，要想我嫁给你，除非你能让这天下间无人能忍的苦果，变成世间的美味！”北秋大姐说起这话的时候，却是独自喝下了一大口酒，事实上也是如此，你愈是熟悉的人，你愈是将自己恶劣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然后呢？这苦果，就被他做成酒了吗？”余海反问道。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他试过了所有的办法，煎炸煮炒，无所不用其极，他的房间里，堆满了苦涩的苦果，他的身上，也充满了难闻的苦涩气味，甚至，他自己，都因为这苦涩的味道日夜不能眠，整日不能食，我很后悔，我们本是门当户对，父亲也想要将我许配给他，可我是女人啊！我不能让自己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嫁给一个人，所有，我下了这难题。”北秋大娘几乎是痛苦的捂住了脸。

“他真傻！他不但一直无法实现我的要求，还因为吃不下饭，而变得瘦弱不堪，路都走不动的时候，嘴边还念叨着要为我实现这几乎是不能实现的事情！我在心底暗自发誓，只要他将苦果放在我的面前，说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我都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服下苦果！”北秋大娘停了下来，一娟清泪不由自主的流淌。

“可是，他始终都没有停手！他都要死了！要死了！他依旧还在这苦果中，自食其果！我告诉他，我答应嫁给他了，叫他停下来！可他却说，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愿望都不能实现，算什么男人！就这样，在我以为我害死了他的时候，他忽然间大笑着跑到我的面前，告诉我，他成功了！他成功了！他将这苦果酿造的酒，放在我的面前，告诉我，这是世界上，最让人甘之若饴的酒！一如他的心，心甘情愿，一往情深！”话语声愈发的激烈，行到最后，竟然带着几分的哭腔。

“然后呢？”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直到余海发问。

“然后，我发现了他，为什么能够发现这秘密。他的房间里面，堆积成山的苦果，因为长时间的堆积，开始了发酵，从中弥漫出来的丝丝酒香，提醒了他！他本来已经快要死了，却是猛然打起了精神，起身来为我酿造这酒，他也开始进食，开始恢复，但是，没想到，那竟然是回光返照！在他给我递上那酒杯，看到我的那抹笑意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余海有些心中酸楚。

这也就是说，北秋大姐此生未嫁，却叫了他一辈子的心爱之人！

未嫁他人，却为他守寡！

这一场悲惨的恋情，却是足以感动所有的人！如今，在这苦果酒中，余海觉得，那抹香甜，究竟是什么？是祝福，是束缚？还是一个男人的执迷不悟？

或许都不是！那是爱！深沉若海，超脱生命的爱！

“这红潮春，本来就不是叫什么红潮春，只是叫得人多了，才这般叫了起来，而我，更愿意叫它赋心糕，因为他的名字，就叫北赋心！而这赋心糕，就是他这苦果之酒浇灌所造！所有的糕点都是那般的甜腻！我偏偏就不！我便叫这糕点，变得苦涩，变得缠绵悱恻！”她缓缓的说道，眼中的执着，一如她当初的偏执！

是这偏执，害死了他的夫君，也是这偏执，让这红潮春，缠绵悱恻，苦涩又难言的甘甜。

余海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道：“多谢了！北秋大姐！”

余海就此离去，躲在背后的苏远古正要走，却是听闻一声冷哼：“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坐坐？”

一道身影闪过，苏远古出现在这后院中，开口说道：“北秋大姐藏得好深啊！一个开天级别的修士，竟然能够伪装成一个凡人，在这里卖起了糕点，这神宗周围，还端的是藏龙卧虎！”

她轻声笑了笑，道：“好眼光啊！我看你一直跟着这小哥，不知道，你们两人，又是何等关系！”

苏远古拱手道：“不巧，我是他兄弟！”

北秋有些诧异的看了苏远古几眼道：“好好，他有你这样一个实力高强的兄弟，我倒是放心了，飞凰城苏家，有你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家伙在，只怕，端的是鸟窝里飞出来的凤凰！你走吧，快去帮帮你那小兄弟，不然哪，他那笨蛋脑袋，可是不知道什么风趣的。”

“告辞！”苏远古说完此话，便与她辞别，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北秋，应该不是姓什么北，而是姓余！

北秋，北赋心！她这是随的夫君的姓氏！

苏远古遥遥头，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追着余海而去。

片刻之后，乙木峰上，余海一回到枫木院，便对千灵说道：“灵儿！你等我片刻！我这就为你做好吃的！”

余海转身进了柴房，一会便有一阵的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苏远古探头看去，却是见他灰头土脸的，在其中不知道做什么。

过了一会，他端着一碗面出来了！

鹅黄青葱脂若玉，素纤清水一点香，仔细看去，一个荷包蛋加上几点青葱高汤，却是一碗阳春面！

只是加了鸡蛋而已，但还是掩盖不了这是最为便宜最为普通的阳春面！

他走到千灵的面前，说：“灵儿，我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只有这阳春面，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因为我的母亲，她以前实在是笨拙，只能做出一碗简单的阳春面，最多，加上一个荷包蛋，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可就是这样，我却是最为喜爱这食物，你叫我自己想，我想了，我要把我最喜欢的，最爱的，给你！”

苏远古听得几分心酸，余海七岁的时候，母亲因病而死，他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命运，所以他们两人成为兄弟的契机，或许是这同病相连的原因。

千灵笑了笑，端起这阳春面，吃了第一口，就停了下来。

“怎么?你不喜欢吗？”余海慌了，不知道怎么做。

“不，我喜欢，我喜欢极了！”说完这话，千灵便狼吞虎咽的吞下了这碗面，这模样，与她从前那不顾形象的模样，像极了！

“我吃饱了！哎呀！好饱啊~”千灵嘻嘻一笑，放下手中的碗，将脸靠近余海的脸，低声说道：“你，可以一直为我如此吗。”

因为两人靠的太近，余海不由得脸色绯红。

“愿意....”他的话语声有些低，却也足以千灵听见。

“嘻嘻。”

轻轻的一点温热印在了余海的脸颊，他吃惊的看着偷偷吻了他的千灵猛然站起身来，便离开了此地。

“灵儿！你去哪里！”余海急忙问道，捂住了脸，面色有些难以置信。

“嘻嘻，不告诉你！”

语笑嫣然，暖柔沁水，正如咽下一口，红潮春，此味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