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山当猎人的日子 一百三十七章 超越本我

一切的变化，都是围绕着某种不变进行的。

这份不变，就是本我。

到底什么是本我？

到底什么是本我？

我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个问题，姚玄宗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断在我的耳边萦绕。

动者不动，不动者动，即为本我。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是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是生物冲动与**的贮存库……

姚玄宗提到的本我，肯定不是这个本我……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现在的电费是多少钱一度，我好像很久没有给家里打钱了……

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

思维和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碎，无数混乱、不相干的东西大面积在脑海中出现，我就像是一颗漂浮在海面上的泡沫，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在极端的混乱之后，思绪又归于一线，最后变成了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苍海，不知桑田，不知道自己是谁，放眼望去，只有无垠的空寂，但又空而不寂。

静心功的心法精要突然在我脑海中显现出来，但那不是一句句固定的话，只是一个无形的提示，它轻轻地告诉，一旦五脉合一，则我就再也不是人了。

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无垠的空白之中，又或者说，是我的意识漂浮在这个空白、没有边界的世界里。

“想通了吗？”耳旁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

旋身子望去，那是一个身着兽皮，续着长发和胡须，五官却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郭侃？”我问他。

他冲我笑：“我谁也不是，只是这千万年来的一缕游魂。你，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

他不做回应，只是带着微笑，默默地看着我。

良久，我又问：“到底什么是本我？”

他说：“你为什么要追寻本我？”

“为了突破瓶颈，得到解脱。”

“寻得本我，就真的解脱了么？”

“我不知道。”

“为何一定要解脱，从哪里解脱？”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就是你。”

“不对，你是郭侃。”

“我曾经是郭侃，但我现在是你，你是郭海洋，你不是郭侃，你不是我，你只是郭海洋。你，想通了吗？”

他的声音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在我的耳际回荡，震撤我的心扉。

我苦苦思索，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究竟是谁。

这时，他突然又开口问我：“我是谁，重要么？”

我蹙眉。

他接着说：“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猛然悟了：“不重要。”

话音一落，耳边突然传来“咔”一声巨响，这白色的世界中，崩裂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接着，无数细小的裂纹如长蛇一样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最后伴随着大片巨响，空间彻底碎裂，而我，也坠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随着不断下坠，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我终于明白了，本我、忘我，其实原本就是一回事。

眼前再次出现了光芒，我晃晃脑袋，用力盯着光芒去看，很快，周遭的光景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不是睁开眼，视线从朦胧变清，更像是自己的灵魂从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回到了有光的世界里。

我躺在地上，睁眼望，是蓝色天，没有云，也看不见太阳，姚玄宗盘膝坐在我身旁，闭目养神。

他似是感应到了我的苏醒，猛然睁眼。

“想明白了？”姚玄宗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本我即无我，无我即忘我，忘我即全我，本、无、忘、全，合而为一，便是，我。想要从‘我’这个状态达到道法自然的境界，光靠顿悟是不够的，必须每日打磨修为，日日苦修才行。”

姚玄宗点点头：“你有你的道理。”

对，我有我的道理。

每个人对“我”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正所谓道无常道，理无常理，一人一理，才是道法自然。

何为自然？

自，然也。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这点，最大的原因是，我对自己的认同感不够强，对自己的质疑又太强，用一个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自信心太差。

自信，不是自大，不是自负，更不是盲目，自信，是对自我存在的一种认同。

这种认同不需要靠物质来支撑，也不是别人夸赞你你就觉得自己好，别人说你不好，你就陷入痛苦无法自拔，也不是没有喜怒哀乐，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既能让自己独立于天地之间，心神不灭，又能海纳万物，包容一切，但又不失人性，一样会哀愁，一样会欢乐，一样会痛苦，一样会悲悯苍生。

我对姚玄宗说：“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犯困，睡一觉起来，修为就会提升，您是不是在我身上种了什么术啊？”

姚玄宗笑道：“我什么都没做，那是血玲珑在和你抢夺意识的控制权，如果它成功了，你就变成了它，现在你赢了，你就变成了‘我’。”

我点头：“原来是这样。”

姚玄宗笑笑，不说话。

“师父，你刚才说，如果我过不去这个坎，郭侃的千年谋划就会付诸东流，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姚玄宗脸色渐渐黯淡下去，“表世界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毁灭了。”

我不由一愣：“毁灭？”

姚玄宗点头，道：“当时四方天崩裂，断绝了表世界一切生机，有道他们几个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失踪吗？”

我摇头。

本来我以为姚玄宗会给我答案，没想到他一看我摇头，反而有点茫然：“你也不知道？看来那个郭侃留给你的信息并不多呀。我也不清楚有道他们究竟为什么失踪，只知道，那也是郭侃计划的一部分，在有道他们失踪以后，郭侃重启了时间线，让时间退回了三千年前，姜太公将夜魔镇于地底的那个节点，并设法夺走了夜魔的力量，你身上的血玲珑，原本是一块浸足了血气、怨气的邪玉，郭侃则以它为容器，封存了夜魔的所有力量。

但是当时的郭侃还无法完全驾驭血玲珑，也就无法控制夜魔的力量，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自己的后代中出现一个能够凌驾于血玲珑之上的人，这个人，将成为新的夜魔，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夜魔。

我曾问过郭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郭侃说，解铃者，必为系铃者，既然一切因夜魔而起，能结束这一切的，也只有夜魔。”

我听得有些糊涂：“夜魔又是谁？”

姚玄宗摇头：“它谁也不是，它是暗物质界的意识，它是一股无穷无尽，永生不灭的力量。”

我还是不解：“听您这么一说，我更想不通这个‘夜魔’到底是什么了。”

姚玄宗大笑：“夜即是昼，昼即是夜，它是无尽的绝望，也是无限的希望。”

我表示无奈：“您这话说的，跟打哑谜似的，恕晚辈无能，实在是听不懂。”

“那还是时机未到，”姚玄宗平静下来，“时机一到，你自然就懂了。别怪我不肯向你解释，这数千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一句话两句话，着实是说不清楚的。”

我点点头，叹口气：“行吧，您就敷衍我吧。”

姚玄宗笑笑，从身后拿出一本厚书，朝我递过来：“海洋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这本书上，记撰了我多年来修行的心得，希望对你能有些裨益。”

我接过书，在手里掂了掂，很重，像是灌了铁一样。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只不过我给你的答案，可能又是一些你听不明白的东西。”

“郭侃是怎么让时间重置的，我听老黑那意思，他好像连修行者都算不上吧。”

“他先重塑了五个世界，之后才重置了时间。”姚玄宗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我。

好像我能听懂一样！

“陪我吃顿饭，然后你就滚蛋吧。”

姚玄宗缓缓起身，朝山洞走去。

我也没耽搁，立即跟了过去。

那顿饭，吃得很别扭，一大桌子全是素菜，但吃起来却有种怪异的烤肉味，姚玄宗第一次吃饭什么话都不说，就是闷闷地吃，期间偶尔还会帮我夹菜，而他夹来的菜，味道都异常奇怪，就是那种，烤腰花又没烤熟，上面还撒了大量已经变质的香辛料的那种味道。

吃过饭，他又对我说：“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走。”

立刻便有强烈的困意袭来，我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临入睡之前，姚玄宗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日后若有疑惑，就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晕晕沉沉间，我感觉自己又开始下坠，眯着眼睛朝周遭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

也不知是我根本没有从黑暗中醒来过，还是再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