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霜满城 第424章 宴席终散

李忆广生怕萧北梦有失，也插话进来，“完颜兄弟，算了吧，世子耽误了六年的时间，你要和他比，过一段时间再说。”

“老李，你放心便是，我出手有分寸，保证不会伤了他。”完颜天弓坚持着，还拍着胸脯保证。

萧北梦眼见完颜天弓态度坚决、推辞不过，便笑道：“那我们点到为止？”

完颜天弓点了点头，“好，你若是抵挡不住就吱一声，我会立马停手。”

“好！”萧北梦满口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拉开了距离，相隔三十步站好。

李忆广也退到了远处，眉头微皱地看着萧北梦。

“萧北梦，你先出招吧，用你的最强手段！”完颜天弓取下了背上的阔刀，虽然萧北梦睡了六年，但萧北梦当年在天顺搅起的风浪仍旧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当中，他对萧北梦依旧很重视。

只不过，完颜天弓对萧北梦的重视还远远不够。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刹那，萧北梦疾冲而出，身体化作一串残影，瞬间便来到了完颜天弓的面前，而后一拳轰出。

完颜天弓的反应极是迅捷，阔刀横移，直接挡住了萧北梦的拳头，刀身之上已经有刀气吞吐。

下一刻，只听铛的一声，萧北梦的拳头轰在了阔刀之上。

一股巨力从刀身之上传递过来，瞬间轰散了刀气，而后直接攻入了完颜天弓的体内。

“好快的速度！好强的力量！”

完颜天弓面现惊讶之色，连忙运转手段化解攻入体内的强悍力量，并大喝一声，阔刀挥洒，向着萧北梦怒劈出去。

这个时候，萧北梦的身形突然在完颜天弓的面前消失，而后形如鬼魅一般地绕到了完颜天弓的身后，正是踏星步。

踏星步随着萧北梦的体魄的增强，其速度也越快。

绕后之后，萧北梦手中拳路一变，直接施展出去了十步拳，漫天的拳影瞬间将完颜天弓笼罩。

只听一阵沉闷的碰撞声之后，一道身影急速倒飞而出，直接撞在一株需要两个成人才能合抱的瓶子树上，撞得瓶子树一阵剧烈摇晃，落叶纷纷。

倒飞的人，手握阔刀，两眼圆睁，一脸惊讶，他赫然是完颜天弓。

而萧北梦已经收起拳势，静静地站在原地，嘴角含笑。

“十步拳第九步！”

完颜天弓和李忆广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萧北梦方才迈出了十步拳的第九步！

“萧北梦，你能走出十步拳的第九步了？”完颜天弓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北梦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怎么可能？你当初不是已经修到了元修法象境么，而且还被废了丹田，你的体魄为何还能增强？”完颜天弓仍旧是有些不信。

“你既然不信，我们再来比划两拳？”萧北梦微微一笑。

“能走出十步拳第九步，你已经完全可以与法象境的强者争锋，而且，你还连剑都没出。我脑袋被驴给踢了，才会继续和你比划！”

完颜天弓将阔剑插回背上，朝着萧北梦翻了一个白眼，“萧北梦，你这个变态，你能留条活路给人走么？每次见到你，我好不容易攒起的自信就会被你给横扫一空。我是真后悔，眼巴巴跑来黑沙帝国，简直就是万里送虐！”

“我这不是为了防止你骄傲么？骄傲使人落后。”萧北梦嘴角高翘。

他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完颜天弓，其实，他还有足有碾压所有神游境以下元修的念力手段没有施展出来。

但想了想，他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了些，怕完颜天弓已经受伤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太好了，能走出十步拳的第九步，世子，你的战力又恢复了！”李忆广此际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怀地哈哈大笑。

…………

入夜，神树城山巅的一座庭院当中，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萧北梦、骆青山、李忆广和完颜天弓围在桌前，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纳兰明月站在萧北梦的身后，时不时地给四人倒酒，脸上噙满了动人的笑容。

众人几次请她入座，她俱是拒绝，说是要尽一回当弟子的责任，要给萧北梦好好地斟酒。

在喝酒之前，四人便约定，不能用手段化去酒力。于是，在喝完十坛黑沙帝国最有名的烈酒——闷倒熊之后，四人都有了醉意，其中醉意最浓的当属完颜天弓。

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纳兰明月笑颜如花地站在一旁，他早就看醉了。

李忆广因为失去了一条手臂，体魄大不如前，喝完两坛闷倒熊之后，便准备按照黑沙帝国的习俗要把酒碗扣过来告饶。但却被骆青山给阻止，硬是逼着他又喝完半坛之后，才将其放过。

看着李忆广和完颜天弓已经醉态明显，纳兰明月便唤人进来，将两人扶走，送他们回去休息。

屋内就只剩下了萧北梦、纳兰明月和骆青山。

纳兰明月亲自将桌上收拾了一番，而后坐到了桌边。

“小子，你这次回漠北，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在这场硬仗当中，个人的武力左右不了大局，那边的局势你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你现在有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骆青山今晚喝得最多，面庞已经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我恨姬氏，但是，定北城不能有失。一旦定北城失守，黑沙帝国的骑兵便能长驱直入，从而以战养战，缓减黑沙帝国粮草物资难以维持的状况。

故而，我此番回去，肯定要想办法化解定北城之围。”萧北梦虽然也喝了不少，但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要想解去定北城之围，恐怕不简单。”骆青山直视萧北梦。

“骆院长有话请直说。”萧北梦看出，骆青山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话题，明显是目的的。

骆青山也不绕圈子，沉声道：“我反复推衍了许多次，如今，解去定北城之围，最好的办法，便是南寒出兵，再次顺着西河走廊北上，兵临定北城之下。如今，能以骑兵对决胜过黑沙帝国、解去定北城之围的，只有南寒军。

不过，如此做法的前提，便是南寒和姬氏联手。”

“不可能！赤焰军险些全军覆没在定北城之下，定北城之中的镇北军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兵一卒进行救援，断河关之下，镇西军又明显地想要截断赤焰军的退路，姬氏如此做法，分明就是想借黑沙军队的手，消耗南寒的力量。南寒如何还会相信姬氏，如何还会和他们合作？姬氏不值得信任！”萧北梦当即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甚至怀疑，南寒赤焰军的惨败，这是赫连魁和姬氏联起手来设的局。

至于之后，赫连魁对天顺的定北城进行长达四年的围攻，这是萧北梦稍稍有些意外的，他猜测，赫连魁和姬演这两位异性兄弟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反目成仇。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赫连魁、姬演和许清浅当年结成异性兄弟，便是各自利用。如今没有各自利用的基础，自然会反目。

“现在的情形和五年前不一样了，五年前，定北城还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威胁，心里怀着侥幸，打着小算盘。但现在，定北城已经被围城四年，岌岌可危，南寒如果出兵，他们必定会全力配合。

当然，你的父亲此际肯定不会再轻易出兵，但如果有人能去做说客，南寒出兵的可能性就会很大。”骆青山轻轻出声。

萧北梦当即便明白了骆青山的意思，“骆院长是想让我去说服我的父亲，让他再次出兵解定北城之围？”

骆青山点了点头，沉声道：“根据我们不久前得到的情报，姬氏也已经在做定北城丢失的打算，他们已经动员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扩建加固雷州的抚仙城。抚仙城乃是从北三州通往太安城的必经之地，而且，此城处于两处山脉交汇之处，只要将抚仙城守住，黑沙帝国的骑兵便奈何不了太安城。”

“退守抚仙城？那北三州呢？姬氏这是准备放弃北三州么？北三州的数百万百姓该怎么办？又让他们再遭受一次嘉元之乱的苦难？”萧北梦双眉紧皱，脸上现出了怒气，连声质问。

“你小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要退守抚仙城的是姬氏，又不是老夫？”

骆青山翻了一个白眼，“你小子当年在天顺北三州人人喊打，连你母亲的蝶祠都被北三州的百姓给悉数推翻，你现在替北三州的人操哪门子心？”

萧北梦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北三州的百姓们之所以恨我，恨我的母亲，是因为他们认为，漠北楚家就是嘉元之乱的罪魁祸首。他们的憎恶，他们的爱戴，其实并非他们自己的，只不过是姬氏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想要看到的，并给予了他们。

他们身处皇朝底层，看不到更高一点的风景，都是被姬氏给蒙蔽的可怜人。与我一样，与漠北楚家一样，都是嘉元之乱的受害者。我没有理由去恨他们，他们曾经供奉了我母亲数十年。若是我母亲还在，她肯定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北三州的百姓们再次流离失所。”

“师尊悲天悯人，明月敬服。”纳兰明月眼睛发亮地看着萧北梦。

骆青山咂吧了一下嘴，正要说话，却看到纳兰明月转头看向了自己，眼神不善，连忙把溜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明月，敬服可以，但却不能学师尊。你现在是白驼殿的殿主，得学会取舍。若是师尊处在姬氏的位置，虽然不至于立马就开始调动物力和人力去扩建加固抚仙城，但也会有这方面的考虑。这只不过是，所处的位置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会不同而已。”萧北梦眼含深意地看着纳兰明月。

“师尊，明月会谨记你的教导。”纳兰明月连忙点头。

“萧北梦，你小子睡了六年的大觉，是不是把脑袋给睡坏了，说起话来故作高深。”

骆青山斜眼看着萧北梦，“把这么多的原本可以扔一边的责任主动揽在身上，你扛得动么？”

“能扛一点是一点，漠北楚家守护了北境数百年，我的身上流着漠北楚家的血，不能只是给漠北楚家平冤昭雪，也要做一些漠北楚家一定会去做的事情。”

萧北梦端酒相敬，“骆院长、明月，明日走的时候，我就不打招呼了。你们也要多加努力，争取早些掌控黑沙西境，早日摧毁黑驼殿。”

“定北城的事呢？”骆青山追问。

“南寒已经有八万赤焰军将士战死在了定北城之下，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我即便能劝说父亲再次出兵，我也不会如此做。你们能看得清局势，父亲以及南寒军的将领们也肯定看得清，他们做他们的选择，我做我所能做的事情。”说完，萧北梦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

翌日，天色微明。

骆青山和纳兰明月站在神山山巅的一株瓶子树下，遥远着山下的小路。

在山腰的位置，三道人影正大步疾行，越走越远。

“骆老，师尊还会回来么？”纳兰明月看着三道人影转过一个弯，不见了踪影。

“丫头，上一回萧北梦去黑沙城的时候，你也这么问，他后来不是回来了么？而且一回来就是六年。现在，他又走了，你还这么问。

人世间的事情，哪里能说得清楚。他啊，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也可能，一回来，就会在黑沙过一辈子。”

骆青山轻叹一口气，三个故乡人离去了，他心中难免会有感慨。

“骆老，你也会回到圣朝去么？”纳兰明月转头看向了满头白发的老人。

“叶落归根，我当然要回圣朝去。不过，在回去之前，我得看着你坐在黑沙帝国最高最大的那把椅子上。”骆青山也看向了纳兰明月，满眼的怜爱之意。

萧北梦一大清早便将李忆广和完颜天弓叫醒，静悄悄地下了神山，没有去惊动骆青山和纳兰明月，昨夜已经说过分别，就无需再重复一遍，徒增伤感。

行至山脚，远处的路口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洁白的毛发在风中飘扬，像一团团的棉絮一般，赫然是小骆驼白安。

萧北梦见到白安的时候，很是诧异，他要走的事情，可没告诉白安。

白安这几天在神树城已经混得很熟了，城中的人对它都充满了敬意和善意，所到之处，全是崇拜喜爱的目光，人们见到它，都争先恐后地拿出食物供养。

故而，它有时候晚间都不回神山，累了就找地方休息，饿了会有人主动送上食物，小日子过得美美的。

原本，萧北梦要走，是要与白安打上一声招呼的，毕竟，他与白安之间建立了血盟，已经如同亲人一般。但是，小家伙昨天一天不在神山之上，晚间也没有回来。

不过，萧北梦并不为白安担心，小家伙在神树城地位崇高，又有纳兰明月在，它的安全无虞。

只是，萧北梦没有料到，白安会这么早在这里等着它。

“世子，这只骆驼有古怪！”李忆广见多识广，立马就感应到了白安的不凡。

“它的体内涌动着一股隐晦的力量，这不会是一只妖兽吧？”完颜天弓的感知力也颇为不凡。

两人俱是面色凝重，小骆驼个头虽小，但两人却是暗自警惕，提防白安心怀敌意。他们这半年在黑沙帝国闯荡，见过了许多天顺那边没有见过的风景，也遭遇了诸多的危险。

萧北梦却是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大步走向了小骆驼。

而小骆驼也在同时撒开脚丫子，向着萧北梦奔去，速度颇快，像是一团白云飘过。

“世子，小心！”李忆广惊呼出声，独臂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短刀。

完颜天弓屏住了呼吸，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只是，令两人诧异的是，小骆驼奔到萧北梦身边的时候，立马减速停住，而后用脑袋蹭着萧北梦的腿，神态亲昵。

萧北梦蹲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白安的脑袋。

他与白安建立的血盟，之间有着玄妙的感应，这也是白安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哥哥，你还会回来么？”白安稚嫩的声音在萧北梦的心间响起。

“如果事情顺利，我应该还会回来。你要听明月姐姐的话，玩归玩，但是不要离开神树城。我可是跟明月姐姐说过，你若是敢偷偷地溜出神树城，就让她将你禁足在神山之上，以后哪也不能去。”萧北梦用念力与白安交流。

在白安这里，因为外表看上去都年轻，萧北梦和纳兰明月成了同辈，是哥哥姐姐，萧北梦也没有去纠正。

“大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在成年之前，就呆在神树城，哪也不会去。神树城里的人类对我都充满了善意，我喜欢这里。大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神树城等你。”白安伸出舌头，舔了舔萧北梦的手。

正在这个时候，完颜天弓和李忆广走了过来。

“萧北梦，这个小家伙是妖兽么？”完颜天弓凑到近前，想要去摸白安身上的毛发。